被一个匈奴人引为知己,这大概是项羽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其实右贤王也没有吴宗年为汉做间谍的确凿证据,方才只是试探他一下。
即便确有其事,右贤王都有点不舍得杀吴宗年了。
他对中原有十分浓厚的兴趣,当然了,并不是向往和学习,而是想要了解自己的敌人。
杀了吴宗年,就少了一扇了解中原的窗户,除了吴宗年,那些嘴笨的普通降人,能给他讲这么有趣的史事
也罢,只需要在这场战争剩下的时间里,让吴宗年就好生待在大军中,死死被人看着,哪都别想去,他想做间谍也没机会。
右贤王便笑道“是我误会吴先生了,不过先生这一计策,恐怕用不上了。”
“因为从始至终,我就没想要打下渠犁”
更何况,若少了吴宗年,右贤王那些自以为绝妙的筹划,冲谁炫耀呢
看到吴宗年面露惊愕,右贤王十分满意,他站起身来,掀开了毡帐“吴先生随我来,我带你看一样东西”
吴宗年小心翼翼跟着右贤王,这是匈奴人扎在山麓南边的营地,营中只有三四千人,既保障着从山国退回右地的后路,也要侦查楼兰方向的动静,提早发现汉军援兵。
而当他们登上哨楼,往东眺望时,吴宗年却看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却见远处的山国隘口,一支骑兵正缓缓翻过山路,沿着山坡蜿蜒而下,进入草木稀疏的荒原。
那大概是来自右贤王庭,经车师国吐鲁番南下的生力军,他们源源不断,每个人都背着弓矢,坐骑膘肥身健。
连续过了两刻都没过完,吴宗年算了算,起码有五六千人。
右谷蠡王有四五万部众,骑从近万,而右贤王的实力,至少是其三倍。
右贤王的领地十分庞大,从巴里坤大草原延伸到乌里雅苏台,广袤五千里,新来的骑兵加上原先在营中的,人数上万,竟不顾损耗,将其麾下小半兵力调到西域来了右贤王想干什么
“不必意外,汉使能向乌孙求救,玉门能派遣援兵,我的王庭离此更近,就不能增兵么”
右贤王的声音响起“其实不管是汉使,僮仆都尉,还是伊吾、蒲阴诸王,所有人都料错了一点。”
“他们以为,我答应打这一仗,只是为了应日逐王、右谷蠡王之请,毁掉铁门,夺回渠犁。”
“而一旦傅介子带军抵达,这场仗就会结束,吾等就必须撤离。”
“但殊不知,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渠犁和铁门。”
“而是傅介子,以及两千汉军援兵的头颅”
右贤王哈哈大笑“我的斥候来禀报,说傅介子已率军抵达楼兰,右谷蠡王若能南下投降他,反倒是好事。这会让傅介子以为,右地大乱,诸王已是一盘散沙,愈发骄横,还得分出一部分人看管降人。”
“而明日,伊吾王、蒲阴王就会奉命调头,继续去围困渠犁。”
右贤王洋洋得意,指着刚刚抵达的大军道“吴先生,设想一下罢,当傅介子带着援兵,疲惫地赶到渠犁时,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止是伊吾王、蒲阴王的四千杂骑。还有埋伏在附近的右部上万精骑,从其侧面冲杀而来”
他高高举起双手,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场景
“覆灭两千汉军,杀死一名大汉列侯,而且还是威震西域的傅介子。天佑右部,这将是又一场浚稽山大捷”
“此战之后,我的威望,将超过左贤王,而西域也将明白,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而同一时间,山国以西四百里外,右谷蠡王在犹豫许久后,终于还是带着所剩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