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使是哪里人”
“是从长安来么”
“路过过陇西否”
“在西域饮食不便罢无妨,在此多待几日,我保你每一顿都吃上地道的汉地食物。”
末了却又摇头“这次的汉使真是年轻啊,还是因为,吾等都老了”
这是来自家乡人的热情,望着脸上尽是皱纹,须发斑白的陪嫁奴仆们,任弘有些动容。只可惜自己从未去过敦煌以东的地域,无法告诉他们家乡的近况。
瑶光挽着其中一人的手,询问她道“乳母,冯夫人呢”
“冯夫人奉公主命去了大宛,公主、汉使,请随老妇来。”
一个年长的奴婢带着他们,沿着木板修筑的栈道往最大的木屋里走去。
旁边就是温泉,任弘犹豫要不要先去洗下脚,这汉式屋舍,一般是要只着足衣进去的,但他这双靴又是登山又是骑马,踩过冰踏过泥,几天下来早就臭烘烘的了,足衣怕是又黑又黄,太过无礼了。
幸好瑶光告诉他,穿靴进去也无妨。
“你还指望乌孙众人进去时脱靴”
此处也没有想象中,面见一位公主复杂的拜谒和礼仪,到了门口,只听到里面有些唧唧之声。
老仆和瑶光先进去少顷后,这声音便停了,随后便传出一个中年女子的传唤。
“汉使请进。”
任弘刚入内,就看到了一架巨大的织机,原来方才的是机杼声
而坐在织机前,刚放下手中线圈的中年女子,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解忧公主了。
但和任弘想象中的容貌秀丽,气度非凡的公主不同。解忧公主一点都不耀眼,反而有些瘦小,头上不是汉地贵妇人越高越好的瑶台高鬓,而是普通汉妇喜欢的垂髯,以玉钗固定。
她容貌清秀,虽然已年过四旬,看上去却才三十多岁,头发依旧乌黑,笑容柔和,神情里丝毫看不到瑶光的强硬。
瑶光正侍立在母亲身边,记得在外面时,她言必称解忧公主,话语间满是对母亲的维护与崇拜。
但此刻,瑶光却没有任弘想象中,在母亲身边撒娇的模样,反而有些僵硬,刻意保持着距离,身子挺得直直的。
任弘上前数步,长拜作揖“汉谒者任弘,见过公主”
这一拜,任弘心甘情愿。
大汉联合乌孙灭匈奴的重担,扛在这个一个瘦小女子的肩膀上,确实太重了。尤其是考虑到汉朝撤离西域,十余年汉军未西出玉门。少了母家支持,一定过得不容易。
但解忧一扛,就是二十余年,当得知汉朝重返西域后,便立刻打发子女前往长安,欲重建汉乌联盟。而原本的历史上,当她终于在历经磨难,重新回到长安时,已是年过七旬,白发苍苍。
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这句班超求归时的肺腑之言,也能用在解忧公主,还有那些随她陪嫁到乌孙的奴婢身上吧
可惜后世之人只记得王昭君,知晓解忧公主者却寥寥无几。
“三年了,三年没见到汉使了,这八尺汉节,真是让人怀念啊。”
解忧公主笑着请任弘起来,却在让奴仆出去后,复又摇头道
“不过任谒者,你这节杖,哪怕要作假,也做得太不用心了,起码有三处破绽,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任弘抬眼,瑶光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
“公主,下吏”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