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他看向众人,忽然诚挚地说道
“我只想死前,不再被叫做胡儿”
“我想做汉儿”
多年前从匈奴逃入塞内,骑在长城上,看向两侧截然不同的世界时,他便已经做出了抉择。
再加上任弘那天给他讲的休屠王子金日磾的故事,赵胡儿是记在心里了。
任弘道“你今日杀伤胡虏近十人,若没有你的射术,吾等决计撑不到现在,你是最尽忠职守的汉兵,是堂堂正正的赵汉儿”
平日跟赵胡儿最不对付的韩敢当也重重拍着他的肩膀道
“赵胡儿,往后谁再叫你赵胡儿,我大耳瓜子便往其脸上招呼”
又看向众人,动容道
“经此一役,汝等,都是我老韩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燧长你呢有何未了之事”吕广粟如此问道。
众人都看向任弘。
“我”
任弘平日里心思藏得深,可今天,就像他那脱去的甲,撕裂的外袍般,真实的自己显露了出来。
他笑道
“我和赵汉儿一样,想去别处看看,尤其是西域,听说西域胡妇俊俏,葱岭以西的风土人情与中原截然不同。“
“我也和老韩想的一样,欲封万户侯如博望侯张骞那样,大丈夫当穿行异域,万里黄沙以取功名,也由此洗刷祖父的污名。“
“我和吕广粟一般,想买下大片的田土,种大蒜,种胡麻、胡椒、安息芹,让西域的作物,由此大行于世”
“我也和张千人一样,想回长安,去到这天下的中心去想让这赫赫大汉,变得更好”
这些,就是任弘小小的梦想了。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被困于烽燧之上,危在旦夕,任弘有些泄气,甚至会安慰自己也许死了,就能回到之前的世界里罢
但聊了一会未竟的梦想后,他却再度变得心潮澎湃起来,走到烽燧边缘,匈奴人依然在下面边烤肉便叫骂。
“这烽燧不高,待会撑不住了,吾等就跳下去吧。”
也就三层楼,摔不死,顶多断条腿。
“被匈奴人杀死,也好过变成烤羊熏狗啊”
赵胡儿却站了起来,捂住受伤的左耳,只剩下右耳“听”
任弘他们面面相觑,但也隐约听到了声音。
“呜呜呜”
是胡人的号角声
长城之上站立的胡人,一直在尽职地眺望南方,而现在,他们似乎看到了什么,将牛角号凑在嘴边,吹响了低沉的号音
一声,两声,三声
塞外,等待手下攻陷破虏燧的皋牙胥听到后,满脸阴沉。
大口吃狗肉的匈奴百骑长停下了嘴,凝神细听,然后骂骂咧咧,让众胡人不要再添柴了,速速从破虏燧通向塞外的坞门处撤离。
赵胡儿也听得真切,顿时大喜道“匈奴之俗,吹角为讯,一声是同伴,两声是猎物,三声,是敌人援兵,是援兵到了”
浓烟迷了任弘的眼,又疼又痒还流了泪,但任弘一次次揉去那些泪花,努力睁眼向南方望去。
他望见了,一群群汉卒,正从各处亭燧奔赴而来,持弩带刀,人数虽然不多,但脚步坚定而有力。
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如同涓涓细流汇成大河,要来扑灭破虏燧的熊熊烈火
而更远的地方,更是烟尘滚滚,那是中部都尉府的骑兵在驰骋前进
破虏燧的壮士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