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傅红雪的寂寞里带着几丝阴冷,他的倔强里则含着几分疯狂。
若说西门吹雪似一座积雪千年的孤峰,阿飞如一匹雪原里肆意狂奔的孤狼,傅红雪便是一只沙漠中独望落日的胡杨。
你可以攀上孤峰,也可以与狼起舞,但你若碰上那胡杨,也只能知难而退。因为人力折不断它,也弯不了它,沙漠中的风沙打磨也只能使它的树根更为盘错。
所以谁都清楚和傅红雪相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出人意料的是,胡铁花似乎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当他第一次上屋顶的时候,楚留香似乎随时准备上去。
他自然有一个很好的理由走上屋顶,那便是阻止胡铁花和傅红雪之间的冲突。
但胡铁花在上面呆了够久,却什么冲突也没有引发。
楚留香忍不住叹道“也许他比我想象得要有耐心得多。”
和傅红雪这种人相处最重要的便是耐心,而这恰恰是胡铁花最缺乏的东西。
陆小凤忍不住摸了摸胡子,道“像你这样的人,本该是最了解自己的朋友的。”
楚留香只得微笑道“即便是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低估他的时候。”
这时胡铁花忽然从天窗下跳了下来,即便是陆小凤也不得不承认,他跳下来时就像是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他的姿态不够优雅,但够慵懒,懒得简直一根手指就能戳倒似的。
而当他看到陆小凤和楚留香的时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忽然闪起了一种奇异的光芒。
“说起来你们或许不信,屋顶上那个人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听众。”
这句话陆小凤是不信的,楚留香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忍不住笑道“你都对他说了什么”
胡铁花飞也似的窜了过来,然后神神秘秘地避开陆小凤,在楚留香耳边说道“我可以告诉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可我偏偏不告诉老臭虫你。”
话音一落,楚留香的拳头几乎要落到胡铁花的肚子上。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胡铁花的拳头差点就要打到他的鼻子上。
这两个人似乎一天不斗斗嘴,不动动手,就心痒难耐似的。
楚留香在别人面前总是楚留香,在胡铁花面前却只是老臭虫。
所以楚香帅撒不了的气,都由老臭虫来撒。
“你真的不说”
胡铁花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不说就不说。”
楚留香倒一点也不急,竟转身就走。
胡铁花忽然瞪大眼睛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
这本就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戏,他都已经把套路都安排好了,只等着楚留香往下问,谁知楚留香竟像是个脾气奇大的演员,不但一点也不遵循他的套路,就连一句该说的台词都懒得说。
楚留香暗暗发笑,面上却无比正经道“我上去会一会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胡铁花气道“我和他是难得的知音,这知音之间的交流,你这俗人又懂些什么。”
楚留香几乎已憋不住笑,只得问道“那麻烦胡大侠告诉我这俗人,你究竟和你的知音说了些什么”
套路终于演全了,吆喝也是赚到了,胡铁花似乎已对楚留香的反应非常满意。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开讲了。
而等他讲完之后,楚留香才发现自己从没有低估胡铁花的耐心。
他只是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厚度。
“我一直觉得你对不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