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日子一长,那朝前的政务一忙,便也渐渐地忘了这段。
此时那屋外的风声和眼前燃着的灯盏,突地想起了这段,顺着那记忆口子慢慢地再去回忆,倒也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往事。
她曾经还是个小女孩时,喜欢唤他“哥哥”,后来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改了口,唤成了“殿下”。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了。
相识了很久很久。
她也陪了他很久很久。
那年春雨他没能揽她入怀,如今陈温便想抱她一回。
就算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悔了,悔恨那些年错过她的岁月,悔恨那场春雨,他没将她揽入怀,悔恨那一场雪,他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陈温的手掌轻轻地盖在她的头顶揉了揉,长臂绕过她的肩头,将她揽入了怀里,窗外呜呜风声再起,怀里的人儿移了移身子,往他臂弯里靠拢了些,突地从那朱唇里吐出了一声,“娘。”
陈温的手臂一紧,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低下头在那发丝上落下轻轻一吻,嘴角突然抽了抽,有水珠子从那猩红的眸子里落下,落入那万千青丝只中,渐渐地没了痕迹。
“有我在,别怕。”
他会让她活着出去,好好地活下去。
陈温抱着她,直到那盏烛火熄灭无人再添,天边也渐渐地亮出了一道口子,陈温再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脸颊上的绯红已经消退了不少,陈温便伸出手背搁在上头,已无昨夜那般灼热。
陈温轻轻地挪回胳膊,直起了身子,昨儿那般坐了一夜,如今一起来,麻木的四肢伸直后,腿脚便如百蚁叮咬,险些没能站起来。
素云也是一夜未眠,在外屋的榻上歪了一夜,天色一亮早早地就候在了屋外,正朝里望着,门前的一排珠帘从里被掀起,几声叮铃翠响,便见太子从里走了出来。
“殿下。”素云行礼,陈温的脚步顿在她跟前,说道,“别告诉她孤来过,有事去找周顺,万不可隐瞒,出了事你担不起。”
素云将头低到了胸口,“奴婢明白。”
陈温的脚步迈了出去,屋外飞雪肆掠,却积不成雪,地面湿漉漉的一片,如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没有一处干爽,刚出院门口,陈温便见宁庭安提着食盒立在那。
陈温没理他,也没拦着他,从他身旁大步经过,去往了沈家。
宁庭安对其躬身行礼,直到那脚步声越走越远,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背影,转身进了院子。
陈温前脚离开,江沼后脚就睁了眼,昨儿夜里睡得死沉,竟也不知屋子里曾进来过人,素云进去伺候,见她面色恢复如常,长松了一口气,“小姐可吓死奴婢了,这节骨眼上要是病了,不得急死个人。”素云将她扶起来,喂了几口水给她,正欲去外头让人传膳,便听得了外屋的丫鬟唤了一声,“宁师爷。”
宁庭安进屋将手里的食盒交给了外屋的丫鬟,“江姑娘染了风寒,不宜沾油腥,我让厨房煲了粥过来,江姑娘若是醒了,就将这粥端给她。”
外头的说话声,江沼也听见了。
沈家舅舅一来,再加上昨儿夜里的那几张画卷,彻底将她击倒,才病了这一场,昨夜睡过去前,脑子不清不楚,诸多事情未未闹明白,醒来之后便一直惦记着,赶紧让素云出去,将宁庭安留了下来,“你让表哥候了一会,我有些事要问他。”
素云伺候江沼穿衣,外头宁庭安倒也没闲着,自个儿坐在那黄花梨木边上,煮起了茶。
见江沼出来,宁庭安赶紧起身瞧了过去,那脸色倒是挺好,便也安下心笑了笑,“表妹出来的正是时候,这茶刚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