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沫脚步顿住那门槛上, 愣愣地看着林家姑姑。
往儿个她没有主意, 只要来找姑姑, 姑姑必定会替她出谋划策,罗姑娘那卖身契, 包括往日害江沼的那些点子, 皆有姑姑指点。
去亲近皇后娘娘,也是姑姑的主意。
如今爹爹入狱, 皇后娘娘不管, 那便是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没有了皇后娘娘依靠, 她便无权无势,往后她的日子还如何过。
秦家的这门婚事,虽她也不稀罕, 但由秦家先提出退婚,她心头又不舒坦了, 秦家明摆着就是看清了形势,瞧不起她了。
她正是走投无路。
只能来找姑姑。
林芊沫急了,“姑姑可得替我出个主意,祖母入狱那秦家也来退了婚, 我该如何是好。”
林家姑姑头也不抬, 扶着那绣绷,继续绣牡丹, “秦家退婚, 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林芊沫受不了林姑姑态度, 直接走过去立在了她身旁,“姑姑你这是当真不管了这回祖父出事,是太子殿下办的案子,太子殿下还能无缘无故地对付我林家不成,那八成就是江沼那狐狸精又去吹了耳边风”林芊沫说到这突然就顿住了,望向了林姑姑,“姑姑,那江世子的事,莫不是江家都知道了”
林姑姑还是没瞟她,嘴角弯了弯。
能不知道吗。
江家又不是傻子。
“姑姑,那卖身契给二伯伯家的主意,可是你帮我出的。”林芊沫生出歹心来,只想着报复,报复完了心里舒坦了,竟也没功夫去想那后果,江家世子栽了这么大个跟头,江家人又岂能罢休,还有皇后娘娘自来维护江家,林芊沫变了脸色,越往深想越觉得这回祖父出事,怕是与江家世子那事有关,便也知道害怕了,“这事姑姑既然参与了,便不能不管。”
林姑姑这才抬头看她,“我助了你一回,难道就得助你一辈子你父母尚在,我不过只是你姑姑,卖身契是你雇人得来的,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真听了话给了你二伯,脑子长在你身上,最后做决断的人是你,莫不成你这会子还能怨上我了不成”
林姑姑说道,又纠正了自个儿,“哦,不对,算不得你二伯,他已不是林家人。”往儿个他在意他那私生子的名声,如今挺好,私生子都变成了他的奢望。
林芊沫从未见过林姑姑翻过脸。
这会子就似是不认识她似的。
终是没有忍住发了脾气,“祖父好歹也是姑姑的父亲,姑姑就真能不管了吗”
林姑姑面色凉了下来,“这事你问他去,看他有没有脸对我说这话。”
林芊沫不吭声了。
林家的人都知道姑姑当年嫁人时,就两口漆木箱子,成为了江陵的一桩笑柄,就因为这事,如今在夫家仍抬不起头。
林姑姑的生母,与长公主府上的驸马是同一个母亲,并非祖母所出,而是林老爷先死的那位夫人所出。
当年她的嫁妆被祖母扣了下来。
听说是她死去的母亲给她留下的。
自此林姑姑也学起了大伯,同林家彻底断了关系,不过林芊沫听祖母说过这事,说那时候林家二房手头紧,林芊沫以为她不该如此记仇,走的时候便丢给了林姑姑一句,“你就和大伯伯一个样。”都是白眼狼。
林姑姑手里的针线一顿,细细瞅了一眼那绣了一半的牡丹,笑了笑。
她同他不一样。
她没有他命好。
便也比他更毒。
十年前江晖成那番感天地泣鬼神的事,既已被牵出来了,林家的人是死是活,又同她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