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温谈不上什么感觉,就似是太子之位,从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他的,而江沼也是如此。
平平淡淡,犹如一杯清水,虽离不了,却不会有任何心跳悸动,很少有过当下这般怔愣之时。
陈温的一双黑眸褪去了冷淡,轻轻地落在了她身上,一向冷静自持,此时却颇有些移不开。
对面的人几声低语之后抬起了头,烂漫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然而在瞧见庭阶上立着的那人时,就像落在身上的雪花,转瞬化尽,只余了一抹淡淡的冰凉。
陈温缓缓地走了过去,黑靴底下的积雪,呲呲作响。
沈家的三位姑娘谁也没有料到,前厅里还有外男,均是一脸惊愕,既撞见了,便依照规矩行了礼。
“起。”
陈温的声音醇厚。
话音刚落,沈家姑娘一一散尽,江沼的脚步动了动,也想跟上去,然对面的那双筒靴,却是直直地立在她跟前。
江沼的目光垂下,盯在他青色袍子下的靴尖。
近了陈温才看到她一贯披散的发丝,编成了一条长辫,从肩头绕过,搁在胸前,顶端系着一条艳红的丝带。
那日他选的发带是浅粉。
如今这番一瞧,大红倒是更配。
江陵一别,今儿两人还是头一回碰面。
两人分别的方式并不是很愉快。
但江沼没有打算去同他交代,为何要连夜离开,陈温也没问,她为何将那簪子放在了客栈。
两人静静地站着。
一枚六角飘雪在空中打了转,落在了她的额前的发梢上,陈温身子突然微倾,往前移了一步,刚伸出手,跟前的人却是利落地测过头,生生避开了他的触碰。
陈温的手僵在半空,心头的异样,比起前两回更明显了些,眼瞧着那雪花从她发梢上落下,黏在在她洁净的脸庞,融化后留下了一粒小小的水珠。
冰雪凉,江沼的眸色也很凉。
顿了半晌,陈温收回手背于身后,才开口问她,“何时会奏琵琶”
陈温从未主动去询问过她。
也从未了解过她。
除了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之外,陈温对江沼的一切,皆是一概不知。
若不是今儿无意听到琵琶声,他根本不知江沼会奏琵琶。他只知道她会煮茶,会煮药膳,会做各种花样的糕点。
往日从不在意的事情,陈温今日还是头一回去回忆,许是带着几分愧疚,目光不自觉的柔和了很多。
然而对面的人脸上,却明显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和娇羞。
江沼回答,“回殿下,很久了。”
语气很生分,陈温听出来了,瞧向她的侧面,往日他望着她时,能看到她长睫不断的颤动,今日那排长睫下的眸子似乎特别稳,清清凉凉,不见半点波动。
陈温突觉得有些烦躁。
从她脸上瞥开目光,又说道,“三日后,孤启程回江陵。”
说完安静地等待对面人的反应,却只等到了一句,“殿下路途顺遂。”
陈温又将目光落回在了她脸上,跟前的人仍是半垂着头,露出的一点眸色,依旧无任何波澜。
雪花落地无声,寂静的庭院亦是无声。
江沼突然想起来那一年,满地雪霜,她瞥见他的身影,抄了近路,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他面前时,假装当做不经意地撞见,微笑地唤了他一声殿下。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脚步没有半点懈怠,连视线也未曾在她脸上停留。
江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