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月色云雾渐浓,各处都有了新的变化。
傅家,院落中又恢复了之前的简朴破败,古砂道长在庭院中静立着,等待下一个来客。
客人远道而来,马蹄声急急,嘶鸣一声后停下,跳下马背朝院中奔来,身后跟着数人,叫嚷着“这外头的尸身也太多了吧”
“都收拾干净。”那人迅速吩咐道。
初时步子极快,进门后又慢了下来,心跳声也忐忑着,迟疑着抬头,俊朗阳刚的面容上是不敢置信的惊喜之意,他还未开口,古砂颔首道“太子殿下,里面请。”
她掠过黑衣尸身,拔起一只只弩箭,抱着箭筒朝屋内走去,风吹动她的面庞。
岁月在她面上留下了无情痕迹,而古砂仍然如从前般清冷淡然,身上是游离于世外的独特气质,吸引着陆魏琛。
“忆雪。”陆魏琛听到这话,舌尖苦涩,落寞着垂下了眼帘,他声音有些不稳“为何回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道袍不再摆动,女人回头淡漠的看着他“太子殿下自重,莫要如是称呼我。”
是了,她一向狠心。
又狠心又温柔,让他永不能忘怀。
曾经温柔神情待他,陪他长大的那个顾夫人,早都束缚着自己,将自己的所有都埋葬起来,他再也无法触及那片荒芜的心房。
陆魏琛看着四下满目狼藉的院落,微不可闻道“这里还是同从前一样。”
她也同从前一样。
“太子殿下是何时再次与阿若比有联系的”古砂道长照例盛了碗清水予客人,她的声音沙哑又不失稳重。
地下的通道还大开着,直直展露在二人面前。
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陆魏琛收回打量的目光,闷闷不乐道“几月前,他说,他能够为你再一次治病,将你医治好。”
“原来如此。”古砂轻声笑了“你倒好,将昭儿和小公主坑了个痛快”
笑声中含着怒意。
“你别生气。”陆魏琛慌了神“忆雪,我想治好你,哪怕这个代价需要付出所有我真的已经不知道如何才能将你留在我身边,哪怕多留几刻钟也好”
郎君小心翼翼抬头看着这位比他年长许多的,他深深爱慕着的女人。
“生死有命,谁也无法阻止。”古砂摇摇头“无论什么原因,你不该拉别的人下水。作为青胤太子,你为了一己私欲被北域利用,作为皇兄,你害二皇子,七公主,九公主,一同陷入危险中,不配位居高位且阿若比显然是在骗你,他若能治好我,多年前在太行山上早就治好了,医圣既然都拿这病没了办法,还有谁能治好我我如今也不过靠着一些奇怪的方子吊着一条命罢了,你早些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再为此事做出蠢事了。如果不是当年你请他上山为我治病,他也不会看到小公主,事情也不会到今天这一步,酿成如此大祸”
她细数陆魏琛的一件件不是,并没有直言责怪,而是以长辈劝诫年幼晚辈的口吻提点着。
陆魏琛只能接下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当今除了圣上以外,身份最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坐在破落院子中抿着清水,对着道长一昧认错喃喃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借他傅家的机关,更不该助纣为虐,但九妹其实没有死。”
古砂沉默“九公主假死”
“是了,不知为何,她自己也愿意配合,也许是与七妹有私仇。”陆魏琛解释道,忽而又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希冀“可阿若比不是治不好曹家的病吗现在曹家的病症却也有了根治的法子,也有他不能治好别人却能治的病症,总归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