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赵兴辞出,回帐安歇。
赵宴荔睡不着,到帐门口,命令宿卫的甲士“去给我弄几个娘们来”
军中有营妓。甲士领命,去给赵宴荔招唤。
立在帐门,深夜的夏风凉爽,带来淡淡的水气,那是来自北边的渭水。
放目营中,看了会儿远近栉比的帐篷,赵宴荔举首,远远地注视竖立在议事帐前的两杆大旗。一杆是吕明的将旗,一杆是他的。
赵宴荔心道“吕明那狗东西,因奴而贵,对我一点也不客气,数闯我帐就差指着鼻子骂我了你他娘的,待老子起事,先砍了你的狗头”
由吕明的“奴”,想到了蒲茂,他想道,“张阿姬妩媚动人,那张小嘴儿,吹起洞箫,啧啧,真是诱人我只见了一次,心火就被她撩到现在蒲茂这小白脸,放着此等迷人的尤物,却豢养起男宠青雀这小厮我也见过,有什么好的且待我投到定西,如有一日,能报了被俘受辱之耻,打下虏秦,老子头件事,就把张阿姬抢来,叫她给老子再生几个儿子”
张阿姬便是蒲茂的宠妃张氏。青雀那次送吕明的密奏给蒲茂,不知怎么,被蒲茂看上了眼,拿下蒲英、讨定姚国之后,蒲茂就把青雀纳入了后宫。他的这个爱好,赵宴荔是殊为不解。
想到美处,赵宴荔嘿嘿而笑。
从天水郡的秦营向西,月色下,越过连夜往回赶路的安崇一行,越过十几里外的麴球营垒,越过陇西郡的城池,越过滔滔的黄河,西南而上,过武始、大夏、兴唐、金城、广武,越过洪池岭,越过谷水,北边大漠、南边祁连山脉相对之中的定西王城谷阴,此时万籁俱寂。
旧城,张家。
张道将的屋中,铺陈华丽,三四个貌美的小婢跪在角落,灯火通明,映如白昼。
贾珍与张道将相对而坐,各据一案,正在饮酒闲聊。
张道将已然半醉,在与贾珍说着什么。
他说道“你知道么子明。郎中令陈公前几天,向王太后说,大王到了婚娶的年龄,中尉麴公,其家世代为我朝勋贵,门第般配,他家的女儿与大王年岁相仿,提议聘麴公之女为大王之后。典书令傅公言与我道,这是陈公欲挑拨麴公与莘辅国的关系,促使他俩争权,并且对我家也有损害。我因此啊,就求见王太后与大王,力陈不可。”
他手往下挥了下,带着醉意笑道,“把陈公的此议给坏了”
随着张道将的话,贾珍的神情从惊讶到疑惑,到不能置信,最后怒色浮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浑身发抖,把酒杯重重地掷在案上,霍然起身,怒道“你为何把陈公此议坏了”
张道将不意他突然发怒,愕然说道“子明,你怎么了”
贾珍怒视张道将,问道“我问你,你为何把陈公此议坏了”
“此议对我家也有不利,故是”
贾珍怒道“对你家有何不利对你家的那点不利,比得上”
“比得上什么”
贾珍语塞,片刻后,说道“莘迩弄权,国家奸贼人人得而诛之陈公为国公心,你却为了你家的所谓私利,而将之破坏张道将,亏我真心待你,我错看你了”
“这、这”张道将莫名其妙,心道,“这与你真心待我有何牵涉”
这几年,贾珍没交什么朋友,唯一交心相处的,便是张道将。
张道将与贾珍交友,原是为了对付莘迩,然两人相交日久,他喜贾珍的风流秀美,多情知意,也投入了真感情,两人的交情堪称莫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