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掌朝会礼仪的殿中御史犹望了望宋闳,犹豫了一下,没有出班弹劾宋方的君前失礼。
令狐乐瞪大眼睛,倾身问道“别驾怎么摔倒了”
宋方心道“他娘的阿父这老头子,年岁不小,手脚倒挺灵活不亏了他天天打五禽戏”没法说是被宋闳绊的,他回答说道,“回禀大王,地上有些滑。”咬住了舌头,呜呜啦啦的。
令狐乐关心地问道“不打紧吧脑袋摔坏了么”
宋方觉得令狐乐的此问,怎么听怎么别扭,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别扭,勉强答道“没坏。”
“你是有事要奏么”
“,臣摔这一跤,头蒙蒙的,把要奏的事给忘了。”
令狐乐心道“阿瓜教我,要爱惜臣属。”说道,“那还是摔坏了快召医官,给别驾看一看。”
殿下的侍从宦者应诺,急寻医官。
宋方涨红了脸,说道“臣无恙,无须医官”
一个悠然的声音传来“大王的一片爱护臣子之心,别驾还是莫辞了吧。别驾的牙都要掉了牙如不保,舌将寒矣别驾是我王都的清谈领袖,舌如寒,日后还如何能挥麈高论呢”
说话的是黄荣。
许多辛苦忍笑的朝臣,终有忍不住的,几声轻笑此起彼伏。
下了朝,宋方怒气冲冲,命御者驾牛车,紧紧跟在宋闳的车后。
与宋闳前后脚进了宋闳家的宅门。
两人到了室内。
宋方把笏板重重地拍在案上,质问似的,说道“阿父,你干嘛绊我害我在群臣面前丢脸”
“我不绊你,你就要让我宋家在群臣面前丢脸了”
“阿父你这话怎么说的你连我出班是为作甚都不知道,怎就知道我会让咱宋家丢脸”
“你还能作甚不外乎给莘阿瓜找麻烦你也不想想莘阿瓜连我的脸面也不照顾,拿出八议,驳了我的话他会在乎你么不管你打算给他找什么麻烦,落没趣的最终都是你”
“阿父”
“你先给我说说,你刚是想要给他找什么麻烦”
有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宋闳到底年岁大了,筋骨虽还灵活,问题是绊宋方的那一脚,是向后出腿,难度挺大,导致他的小腿也稍微抽筋,到这会儿还没有缓过来。
一边问宋方话,宋闳一边伸腿踢脚,做些活动,以活动血气。
近数月以来,他修身养性,有事没事就打五禽戏,养成了习惯,脚没踢两下,情不自禁的,就下意识地引项反顾,差点四肢据地,摆个五禽戏中的“鹿形”出来。
宋方说道“田舍儿现在的爪牙,孙衍、唐艾、傅乔、黄荣诸辈,都是寓士。可以说,寓士,是他而今的最大班底。阿父,我前些天思得一策,可以断了他莘阿瓜的这个根”
“何策”
“效仿江左之政,在我定西推行土断”
“土断”宋闳停下了运动,抚须思忖稍顷,说道,“这确是个计策。”
宋方说道“何止是个计策,此诚妙策阿父,你若不阻我,在朝上时,我就把此议提出了推举他莘阿瓜来当这土断的主事,瞧他何以应对”
宋闳叹道“黄奴,你本来是个有见识的人,自先王薨后,你怎么一日不如一日,越来越不成样了你看看人家张道将,遇挫以后,日有长进;你呢无进而退智相是你的字,你自问你现下,还有半分智相么思前不顾后”
“阿父,你此话何意”
“你就是推举了他,他不会辞么且此策怎能由你提你这不是在为我宋家招寓士为敌么黄奴,你此策不错,然此策万不能出你之口,你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