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西域诸国都无强兵,我帐下便是弱旅,亦可胜之;但蒲秦与魏、北之柔然,他们可都是有精兵强将的。我思之再三,以营户之兵,敌对秦、魏、柔然,自御差可足矣,而如攻之,则不易也而如再进一步,欲一扫膻腥,光复神州,靠营户更不行,非虎狼之师不可”
傅乔离榻下拜。
莘迩讶然,问道“你这是作甚”
“乔今方知将军雄图自我朝鼎迁以今,中原被胡夷窃据日久,衣冠沦丧,百姓如在水火今闻将军有此大志,壮哉中原百姓若得闻之,定欢欣雀跃乔之此拜,是为中原百姓”
莘迩笑道“我也就是一说。蒲秦与魏,国力皆强於我,哪里又是那么好光复旧土的”
“将军英明果敢,风华正茂,既有此念,壮志必成”
“你起来说话。”
傅乔不肯起来,伏拜在地,说道“乔家离开故土已经几十年了。将军,盼能得有一天,将军的壮志可以最终实现,乔能随着将军的王师,踏还家乡,扫祭祖宗告乔携家之归”
傅乔是个正统的儒生,衣冠观念、祖宗观念根深蒂固,刚才他又被莘迩触动心事,伤心现在膝下无子,不孝先祖,因是,莘迩的一句“光复神州”,立刻就把他的情绪给激荡起来了,也不去细想打回中原会有多么困难,语声激动,说到家乡的祖宗坟墓,竟是带出了一丝哽咽。
莘迩下榻,亲手把他扶起,拍着他的臂膀,笑道“如真能有那么一天,老傅,我一定叫你衣锦还乡也省得你这位黑头公,不能被乡人看到,纵贵,如夜行之也”
“黑头公”者,头发没白就荣膺了三公之位。莘迩此话明显是在戏谑。
这句玩笑话稍稍冲淡了傅乔的激动,他也是不觉一笑。
前朝有诗云“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备述思乡之情。
夏人重故土,如傅乔者,虽是其家已经迁至定西数十年了,於他的脑海中,他的家乡,只是他辛辛苦苦地从书本上扒拣出来的些许记载罢了,并无亲身的任何记忆,也没有任何直观的印象,但对故乡的思念,当被打开之后,却仍是不可遏绝。
莘迩与傅乔分别坐回榻上。
莘迩掂起羽扇,以扇柄轻轻敲打案几,低声吟道“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他看向傅乔尚且没有完全平复下去的表情,想道,“思念故乡,人之常情;光复神州,名分大义。现今羊髦、唐艾诸人,固然愿意为我所用,然以后呢当他们各自贵重,或我的事业遇到挫折,他们还会仍如今日,与我亲爱无间么
“小人以利合,君子以义齐。要想仍能如似今日,我与他们必得有一个共同的、伟大的目标方成於今观老傅心声,收复中原、打回家乡,应是可以成为这个号召的。”
没有远大的政治目标,只为一时的利益而结成的政治集团,总有分崩离析的时候。只有当集团内的所有人都有了一个相同的目标,这个政治集团才会是牢不可破的,才能把所有的人拧成一股绳。
只是,如果将此确定为政治蓝图的话,就有一个问题。
那便是“寓士”,将要由此而在纲领上成为莘迩的最大倚重,换言之,他与本地阀族之间,将会愈发地渐行渐远。
不过就目下形势来看,这个问题,不是问题。
阀族本来就断然与他不是一路人,他能依仗的力量,原就是寓士。
莘迩想好,做出决定,心道“也不急在一时。这种事情,不能刻意去说。以后再遇到如今日这样的机会,我再从容述志,先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