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暗松了口气,悄悄地瞄莘迩了一眼,心中忽有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是与莘迩共有了一个小秘密似的。殿上是头大鹿,她胸口如有小鹿,噗通噗通乱跳,双颊的红晕更浓,如欲滴水。
群臣的视线都在鹿和莘迩的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莘迩站在鹿旁,迎受着群臣的目光。
他心中一动,想道“他娘的,我怎么感觉自己像赵高呸我献此鹿,究之缘由,纯是出於赤胆忠心焉是赵高那奸佞一流”深悔不该乱想,搞得自我抹黑,自降身价。
群臣里头,宋方神情复杂,他亦十分懊恼。
他想道“可惜啊,可惜啊莘阿瓜早不得此鹿他要能早日得到此鹿,赶在先王未薨以前,我只需一句大王失鹿,莘迩得之,他必就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可惜,而下幼主当朝,不懂得这些王太后又信任阿瓜,我纵是进谗,他娘的,哪里来的进谗,明明是肺腑忠言我就算进上忠言,只恐王太后也不会信之。且罢,先将此把柄抓住,留待后日,寻机再发”
一场足以令莘迩人头落地的大祸,在莘迩茫然不知的情况下,被他侥幸躲过。
宋方又心道“四天前,莘阿瓜上书朝中,辞氾宽的建议封侯不受,这小东西确是谨慎,比麴爽强些,知点进退之道。我阿父遂严命我,不许急於行我的那内外两策。阿父老矣,不复进取雄图。他的话我不能听。这两策,我还是要做
“唯是,莘阿瓜府中、帐下的那帮人,唐士里头,要么寓士、要么寒士,俱下品寒素,我家向来少与之有来往,一时倒是难选合适的下手对象。羊家与莘家世交,羊馥兄弟以清直立世,料是难以拉拢;张龟是张家的叛徒,为保性命,对莘迩肯定死心塌地,也无法拉拢。
“我听说唐艾近月与莘迩交往甚密。我昔在督府为左长史时,是此人的上吏,略知此人脾性。这个人心高气傲,渴盼功名。且他也算是我的曾经故吏。也许我可先从他这里试试
“至若莘阿瓜帐下的胡骑,却是易於着手。胡人贪利善变,我只要不吝财货,如那秃发勃野、兰宝掌、支勿延、乞大力诸奴,还不是手到擒来”
宋方正在盘算计较,耳中听到莘迩的一番话,顿时大怒,立即出列反对。
那鹿已被牵下,由内宦送去灵钧台的林苑里安置。
莘迩刚刚上了两道奏议,便是他近日与羊髦等商议定下的数策中,可以施行的两项。
一条是建议朝廷大赦。
一条是建议朝廷开山泽园囿之禁。
秦朝中叶以降,新帝登位,大赦天下,早是惯例。本朝至今,则时而大赦,时而不赦。
莘迩适才提出,令狐奉辞世,尽管举国悲痛,但令狐乐即位,亦是国家的喜事,宜大赦境内,以彰令狐奉和令狐乐的爱民仁德之意,同时,也可以此为令狐乐这位新主收揽一下民心。
“山泽园囿之禁”,山林、野泽,虽是自然环境,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林中、野泽中的物产却不是百姓们的,而是属於王室的。当然,山泽之物,现下也不是全被王室占据,阀族在其中也是占了不少的。定西还好一点,不像江左,事实上大多都已被阀族占为私有。
这条法规禁令,明显是收利於上,是对寻常百姓的剥削。
莘迩在建康任太守时,对此禁就非常反感,老百姓已经贫苦到一家只有一身衣服,日常野菜充饥亦难,衣不蔽寒、食不饱腹的境地了,山林、野泽的产出,王室与阀族还霸占不放,要么不许百姓捕捞,要么课以重税,真是岂有此理
於是,今天他同样以“为令狐乐收揽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