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龟看的书不少,但从没看过兵家的书,怎么练兵,他一窍不通。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龟不通兵法,练兵之道,一无所知。”
人皆有其短,莘迩从不求全责备,闻言亦不失望,笑道“方今乱世,兵法还是要读一点的。”
“是。”
“军事为主,我已知道了;政治为辅,具体是什么意思”
“军事既然为主,政治自为从属。”
莘迩问道“如何从属”心道,“要我搞军国,不,军郡主义么这怕是搞不成的吧”
张龟却非此意,他答道“用兵於外,首要的条件是国内安稳。影响安稳的因素很多。放在我定西来说,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郡县,一个是胡夷。大王为充实兵力,现行收胡之策,胡夷这边可能会生变局;於此情形下,郡县的稳定就越发重要了。”
莘迩拊掌说道“君言甚是。”问他道,“如何稳定郡县”
“上依名族,下治乡里。”
“哦”
“本郡右姓,麴、高、史最盛,次者殷、陈、段、刘、樊、王,亦县豪也。诸姓在地方很有声望,素得百姓从附,郡内三府、三县官寺的吏员也多是他们各家的宗族子弟。
“明公欲使郡稳,不能不依仗他们。”
莘迩笑道“君少说了一个,最盛者应是张家吧”
张龟肃容说道“张金父子勾结胡酋,明公明察秋毫,不畏权势,捕拿槛都。龟料今之郡内,诸姓必皆震恐,明公正可借此示以宽柔,宽猛相济,可得诸姓用矣”
对他的此策,莘迩暂不表态,笑道“你且说下治乡里。”
张龟应了声“是”,说道“郡下为县,县下为乡,乡下为里。乡里,实是稳定郡县的基石。乡里治,则郡县治;乡里乱,则郡县乱。惟今乡里,虽非大乱,却有致乱的隐患。”
“是什么”
“便是乡里豪强。”
“豪强”
“是。”
“你说的是坞主么”
“差不多。我建康三县八乡,数十里。各乡都有坞堡,坞堡的坞主多是当地的乡蔷夫、里魁、亭长,虽然举任自郡县,食国朝俸禄,但无不招纳亡命,侵陵乡里,鱼肉百姓;乃有勾连盗贼,行凶作恶的。此辈现在虽然还没有造成大害,但民怨以久,不整治之,恐为后忧。”
乡里豪强横行的事情,莘迩有所听闻,只是一来,他之前忙於收胡等务,暂时无暇理会;二来,他身为郡守,与乡里到底隔了一层,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
莘迩说道“我居郡府,耳目不明,未知乡里之中,何家何姓最为民患”
“乐涫蔡氏、会水龚氏,此两姓民怨最深。”
莘迩瞅他几眼,心道“没提张家,麴家也没提。”
乐涫城外没几里便是张家的坞堡,抓张金前,莘迩为保证不生变乱,对他家的这个坞堡做了全方位的查探。隐瞒户口、逃税避税、强占民田、欺男霸女等等诸事,张家没少干。
本郡的麴家是麴硕那个麴的支脉,麴硕一脉历在朝中显贵,郡中的此麴仗其权势,坏事也是干尽。
要说民怨,那什么蔡氏、龚氏,哪里比得上张家、麴家
莘迩欲待相问,转念一想,醒悟心道“是了,张龟不提张、麴两家,料亦非是因对张家还念旧情。他虽是张家远支,先与郡县俊士交游,继为张金门客,日常接触的又皆是名流,想来对他自身名族子弟的身份是相当认同的。既然如此,他自就不会提张、麴这些他的同类。他建议我上依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