槊长丈八,刀只四尺余1,这人刀还没有举起,两根长槊已刺入其体。他大叫一声,口吐血沫,瞪眼拄刀。甲士把长槊收回。这人力不足撑,踉跄了两步,摔倒地上。
别的门客、剑士,片刻间大半被杀,小半见势不妙,奔窜逃走。
观望的里中士人们个个失色。
莘迩当头,大步上了台阶,经过那位大侠等的尸体,入到张家。
张家占地很大,分了三四个院落。
步卒带队的军侯请令,说道“请将军下令,使卒搜索宅中,捕拿案犯。”
莘迩说道“张氏衣冠世家,本郡之望,须得留与体面,不能惊扰他的后宅女眷。叫他家奴仆请张公来见。”
作事不能做得太过分。太过分了,固然逞一时之快,可流传出去,损玷名声。
兵卒们拿了两个没得逃远的奴婢,恶狠狠促他俩快去找张金。
前院与中庭的门打开,两个人从内走出。
一个扎短帢,披羽氅,手执叠扇2,神色自若。
一个眇目瘸腿,一拐一拐地跟从在后。
这两人,前边那个是张金,后者便是张龟。
莘迩没进“里”门,就已有里中人给张金通风。张金一边叫门客、剑士守住门户,一边急召张龟商议。可两人尚未猜出莘迩的来意,宅门以告失守,无奈之下,只好主动出来。
军侯命令左右,说道“拿下人犯”
数十甲士站满了前院,四五人待要近前擒拿。
张金挥扇,厉声斥道“不闻吾名乎吾张文恭是也小奴敢尔”
莘迩的本部是外地来的,到建康后,莘迩治军甚严,禁止他们无故出营,与本地百姓少有交接,还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被他的凛然镇住,几个甲卒犹豫不前,扭脸看军侯和莘迩。
麴经恐莘迩动怒,心道“府君引甲杖径入张家,必有底气。张公性高,如一味顶撞,怕会不妙。”提裙趣前,劝说道,“张公,得无为性命稍微隐忍么”
张金蔑然说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文恭之躯,焉能辱於小人”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出自诗经。
莘迩赞道“久闻张氏精擅於诗,名不虚传。张公的风仪,在下佩服。”说道,“取令旨。”
军侯取出一卷绢布,呈给莘迩。
莘迩接住,说道“张公,不必当众宣读了吧”示意兵卒给他。
张金展开观看,确是令狐奉的王令。
令中写道“张二罔念国恩,狼心狗肺,勾结胡虏;拿下了,押送入都发落。”
饶是强自镇定,张金也忍不住双手发抖,他心道“大王怎会知晓我与且渠的来往”
莘迩从容说道“公家世代高门,公清名远播,便不动刑具了。请张公命步罢。”
张金虽然不知莘迩遣人监视他家,此时却也猜出令狐奉能知此事,定与他有关,心道“我与且渠密信一事,非常小心,莘阿瓜纵侥幸获知,料亦没有证据。”怒道,“大王听信小人谗言,说我勾结胡虏,有证据么张家清白名望,不可因我而毁,没有证据,我怎可从你出门”
莘迩自怀中取出了一封信,晃给他看,说道“此信,张公还记得么”
那信纸两面紫色,数行字,下落了个小小的红色印痕。
张金辨出,正是他给元光的回信。
他惶恐心道“怎落入到了田舍奴的手中”
却是攻破了且渠后,严袭检查缴获,从中发现了此信,於是呈给莘迩。
张金说道“这是什么”
“事已至此,公犹嘴硬要我给你念一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