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迩说道“帐内叙话吧。”招呼诸人进帐。
帐内的胡坐不够,阿丑去斜对面的左氏帐中借了几个。
秃连樊也被拨到了莘迩的手下,充个副手,连他在内共六个胡小率络绎入座。
秃连樊、乞大力点头哈腰的,小心翼翼就坐。余下几人,或堆点假笑,或大大咧咧,还有个一屁股坐下,翻眼上看,满是桀骜不驯,这人叫兰宝掌,是赤娄丹部的。
莘迩将他们的表态尽收眼里,想道“令狐奉叫我凶一点。威是要立的,但也不能上来就凶。这个兰宝掌是挺烦人,翻着眼睛,跟我欠他钱似的,可也不能二话不说就打一顿。”
他昨天已经琢磨清楚,恩威并施,恩在威前,没有恩,一味威,只会事与愿违。
莘迩只能听懂些简单的胡语,在胡中这些时,与胡人交流不多,这时不免踌躇,寻思该从何开口,心道“且和他们熟络熟络,再作其它。”
莘迩与乞大力初见,见他恭恭敬敬的,决定从他这里挑开话头,笑道“大力,观你身量,膀大腰圆,人如其名,定是你部中有名的力士吧”
乞大力撅起屁股,半弯着腰,憨笑说道“一点蛮力,算得甚么”
秃连樊说道“大人慧眼,大力在他部中声名赫赫,便是咱猪野泽畔每季的诸部大会上,他也常能获角抵名次。”
说起角抵,此类竞技是胡人们的热爱,其余的小率们纷纷插话。有的称赞乞大力,有的可能是以前输给过他,满口不服气。有两个小率不会唐话,满口胡语,秃连樊给莘迩翻译。
帐内的气氛热烈起来,话头就算这么打开了。
莘迩听他们吹牛争执,间或说上两句,聊得多时,借一个小率吹嘘他帐下本部有多少勇士的机会,提及正事,问他们“主上叫我作此左部督,我尚不知你们帐下各有落多少”
诸小率一一回答。
多则三四百落,少则百余落。乞大力虽是出自较小的乞卑部,手下的帐落甚多,有二百余落,想来他应是他部中有地位的小率之一。
莘迩心中计算,想道“加起来不到一千五百落,一落五口,就是七千来人。除掉老弱妇孺,精壮大概两千左右。”对自己的部曲数量有了直观的了解,心道,“我那约束他们的办法虽然得有傅大夫相助,才可全套拿使,但可趁他们今日齐聚的机会,先给他们吹吹风,看看反应。”
约束胡牧的最好办法当然是给他们制定军纪,使他们成为受军纪约束的正规军。
可这一点,莘迩办不到,任谁都办不到,因为这是由胡人游牧生活的状态决定的。与农耕定居的唐人不同,胡牧逐水草而居,合则留,不合则去,来去自由,这就决定了任谁也没办法对他们进行强行的纪律约束。要想把他们改造成正规军,除非先改变他们的生活状态。
此路不通,那么,该用何法才能约束他们,或者说,使他们甘愿接受约束呢
莘迩思考的结果是,借鉴令狐奉分化、拉拢赤娄丹部小率和贺干部胡牧们的办法,以利诱之。
不搞虚的,实打实,用“利”说话,让帐下的小率和他们部下的胡牧们觉得,跟着自己有利可图,那么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抗拒他的命令,他就可以对他们进行稍微的约束了。
莘迩知道,这样的部队绝称不上精兵。
知道为何而战,将士人人为义,不怕牺牲的部队是第一等。奖罚分明,感激主将的恩德或者畏惧军法,害怕主将而甚於敌人的部队是第二等。逐利而战的部队,只能算是末等,再差一点就和匪没有区别了。但目前的形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