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蹊脊背发凉,颓然道“先生不大喜欢我,恐怕他会怀疑到我身上来。”
“嗯,这你不用担心。”少年指指自己“我替你背锅。”
李成蹊有些措手不及。
这位金鳞薛氏的少主,难不成和先生有仇
“别问太多,你只需知道,那个色厉内荏的老家伙,想杀我想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成蹊忍不住道“为什么”
少年转过头,目光刺骨“因为他杀不了我父亲。”
李成蹊不敢多问。
“别拿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反正我身上祸水多得快溢出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勺。”少年挥挥手,懒洋洋道“这样一来,他会觉得一切都是我在搞鬼,至于你这个憨傻老实的徒弟,绝无可能会有这种兴风作雨的手段,你还入不了他的眼。”
李成蹊被戳中痛处,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少年轻轻转着茶盏“当然了,若有机会,你可以找一两只替罪羊,替罪羊的用处不是安抚你家先生,而是安抚其他人的心神,顺便洗清一下你在其他人眼里的嫌疑。”
李成蹊艰难地挤出声音“接下来,我只需在争夺符令的当日,当着这几千人的面,将真相抖露出来就可以了”
少年笑了笑“还缺一个人。”
李成蹊抬头“还缺谁”
“你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师弟,山主最器重的关门弟子。”他拨弄着茶盏“你们读书人,高风亮节,洁身自好,觉得那些散修是法外之徒,法外之徒便有害人之念,杀人之心,不值得你们出手相救。世人不仅不会谴责,还会觉得这是你们的风骨。可如果死的是他的学生呢”
“那先生肯定会毫不犹豫”
“错了。”少年面无表情地覆住茶盖“你的先生,不仅不会救下他,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等他死得不能再死,才故作匆忙地祭出琴来,届时他再挤几滴眼泪,最后避重就轻抓住真凶,为他学生报仇,此事便尘埃落定,对他来讲不痛不痒。”
李成蹊在这一瞬间寒毛直竖,冷汗淋漓。
他面不改色地讲出这些话,仿佛他自己本人就会这样想这样做。
李成蹊霍然站起“我、我不能杀宋嘉树”
少年揶揄地看着他,打断他的话“说那人名字的时候,杀气收一收,别人才不会起疑。”
李成蹊颓然坐下。
“我该说的说完了。”少年喝完茶,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恢复初见时温雅的笑“至于届时是以卵击石,还是玉石俱焚,亦或是以蚍蜉之力撼树倾楼,就看你自己了。”
李成蹊汗流浃背,少年离开他身旁时,李成蹊却又如蒙大赦,抬头喊住对方“你会一直待在蒹葭渡吗”
“现在的蒹葭渡没意思,还不如先去笼州玩。”他头也不回地挥手“你放心,过几天后,我会再回来的。”
传闻中的扶乩琴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像一截槁木,琴声嘶哑难闻,犹如沧桑老人的呻吟。
“先生是不愿意救宋师弟,还是说你根本不敢救他”
李成蹊激厉的声音,几乎和琴声难分彼此。
赶上了。
赶在宋嘉树死之前,把琴带了过来,他还有什么理由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