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死透,还留着一口气,偏偏就是这口气,让他有生存的希望,和前几日那些横死的散修一样。
只不过那些人可没他那么好的运气,死得这般大张旗鼓,他们的死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的性命是微不足道的浮萍,摇头一声叹息,已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董其梁面色忽然奇差无比。
他清楚幕后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如果那人的目的只是想给这场争夺大会添几道波澜,给他的声望泼几盆脏水,让整座书院推上风口浪尖,恶心他一把。
小孩子掐架的幼稚手段,这些都无所谓。
但现在看来,他所谋的是
“扶乩琴”
一排人呼啦啦跪下“先生,宋师兄还有救请先生祭出扶乩琴”
自己的学生性命垂危,没有理由不出手相救。
董其梁沉默片刻“去取我的琴来。”
躺在血泊里的襦衫少年,抓着他先生的衣袍,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可是没等他庆幸,紧接着一股莫名其状的力道缠上他脖子,竭尽全力吊起的一口气,立时掐灭在喉咙里。
宋嘉树看着老人俯视而来的冰冷眼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他的恩师,不仅不会救他,还要趁着取琴拖延的时间,将他直接掐死在这里
昔日师生情在私欲面前不堪一击,他揣合逢迎想成为先生这样的人,就要做好被随时抛弃的准备。
而在外人看来,垂首静立的老人,看上去像在为自己英年摧折的学生黯然哀恸。
“这些茶叶好像有问题。”绫烟烟向来观察细致,对着散落一地的茶叶观摩到现在,终于有了头绪。
“什么茶叶”
一汪看不清的浑水,又来一团剪不断的乱麻。
董其梁头昏眼花,甚至都有些站不稳。
“是宋师兄进入秘境内喝的半杯茶”
“谁给他倒的茶是你”
“不不不,是宋师兄他自己提出要喝茶的不关我的事啊”
“我记起来了”有人扯开嗓子“是李师兄”
那三个字宛若冰冷的水,浇灭了这一丛乱杂喧嚣的火。
天地之间,忽然一片死寂。
李成蹊便从这片死水般的人群中走了过来,他脸上仍带着些被上千道目光注视着的迷茫,走上前的时候,还扶了把一个被他吓得跌倒在地的小师弟。
鞋底沾了血,在白玉砖上踩出一行血印。他停下来蹭干净,才又从容不迫地继续迈步。他手里抱着一把琴,琴身裹以天青色琴囊,因长期演奏震动,琴尾有一片冰裂断纹。
“听说先生要找扶乩琴。”他毕恭毕敬地呈上前“学生给您带来了。”
李成蹊的突然出现,让宋嘉树逃过一劫,他望着这个昔日的死对头,杂陈之色溢于言表。
“李成蹊。”董其梁脸色阴沉“是你倒的茶”
李成蹊不置与否“先生,师弟性命垂危,您先救他,再来问责于我吧。”
董其梁没有动作。
“先生怎么好像不大乐意的样子”他笑容满面“是觉得师弟的性命和那些散修一样,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还是说”
他扬手掀去琴囊,琴声锵然峥鸣。
“你不敢,你根本不会弹我哥哥的琴”
油墨清香混着些许霉味扑面而来。整面墙壁都是书,微风吹过,书页哗啦啦翻动,像被钉在墙壁上的鸟扑展双翼。
薛琼楼随手抽一本书出来,走马观花地翻看。
白梨则枯立一旁,哪里都不能去,什么事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