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送别,至少不会孤单。
而送别的人,往往才是真的痛苦不堪。
除了我以外,对面还跪了几个年龄跟魏伟相仿的青年,估摸着应该是魏刚的侄子、外甥之类,几个青年全都哭红了眼睛,或许他们也明白,参天大树倒了,他们这些小猢狲未来变得模糊难测。
身处异国他乡,想要像国内那样雇个吹拉弹唱班子不太现实,所以大厅里显得尤为安静。
魏刚那帮老兄弟就好像提前商量过似的,总会有人时不时进来上柱香磕个头,但绝对不会在灵堂里停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萧瑟和诡异。
“还真是人死如灯灭呐。”又往火盆里添了一扎纸钱,我自言自语的感慨,倘若魏刚还活着,倘若骨灰盒里装的是另外一个人的遗骸,我相信灵堂里不会这般。
很多时候,不是人心泛凉,而是大部分人都觉得现实本该如此。
凌晨五点多左右,灵堂里开始陆陆续续的往里进人,起初是一些三十出头,相对比较年轻的,不多会儿一大帮子四十左右、五十徘徊的中年汉子跨步往里走,最后我看着几张,上次魏刚请吃饭时候的作陪的熟悉面孔,这些人应该都属于货站的中流砥柱。
也就半小时左右,原本静谧的灵堂里变得热闹起来,我粗略估计来了应该能有四十多号人。
这些人似乎也都不是一伙的,有成群的,有十几个扎堆的,还有一两个孤零零蹲在墙角抽烟的,俨然一派芸芸众生相。
势力最为庞大就属之前跟白老七撕巴起来的那个锅盖和一个头发稀疏,留着沙和尚类似发型的老头,这两帮人旁边都聚集了十来号,但两伙人看起来关系也不咋地,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瞟了眼他们,我掏出手机又给伊德拨了一通电话,催促他赶紧进场。
凌晨六点的时候,身着一身白色孝子装,脑袋上扎着麻绳的魏伟在两个青年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人前脚刚跨进灵堂,锅盖和那个留着沙和尚发型的老头两伙人就马上絮絮叨叨的簇拥过去。
锅盖满脸不耐烦的皱着眉头质问魏伟“小伟啊,不是当叔说你,今天啥场合,你怎么还那么不着调呢,不待在灵堂里老老实实的守灵,把货栈所有人都喊过来要干嘛”
“是啊小伟,论辈分我可比你爸还大半截,你不会指望让我来守孝吧”留着沙和尚发型的老头也满脸不快的吆喝。
“小伟,都明白你心情不好,但此一时彼一时,你不能再由着自己性子乱来啦。”
“有什么事情明天说不好嘛,非大半夜把我们全都折腾起来”
见到有人带头,两帮人立时间就跟炸开锅似的七嘴八舌的嚷嚷起哄。
被众人堵在灵堂外面的魏伟脸色蜡黄,瘦弱的身板在他们的唾沫中微微颤抖,即便没有任何交流,我都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无助和愤怒,但此时我作为一个外人绝对不能掺和,这一切都得他自己硬抗过来。
沉默几秒钟后,魏伟抬起脑袋,嘴唇抽搐的开口“邓叔、三舅,喊你们过来是因为因为我有事情要说。”
“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你要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被魏伟称作三舅的“沙和尚”作出一派长辈的架势,吹胡子瞪眼的指着魏伟鼻子呵斥“你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守好灵堂,演好你的孝子”
明明已经提前从商老八口中得知天亮之前要选出来掌舵人的锅盖也装傻充愣的嘚吧嘚“是呗,这个点大家都困得五迷三道,就算真有什么正经事,脑子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