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阻止他的方式,就是从后面给了他一记手刀。
她还以为他那会儿神志错乱,一定记不清呢,甚至还想好了,就算他怀疑,她也可以无辜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打晕您小人怎么敢啊借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啊您是自己晕倒的,对,烟太浓了,被呛晕的。”
可事情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他的语气笃定,并没有一丝怀疑。
他什么都记得。
就这么僵了一下,元墨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否认时机,而且想在姜九怀面前耍花招真的太难了,她只好扑通一声跪下“家主大人饶命当时小人实在是没办法,要是不是这么着,就没办法把您带出来”
她的话没能说完,肩头便被姜九怀扶住。
姜九怀从床上坐起,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直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随着这个动作,他胸前的伤口再一次涌出鲜血。
“家主大人”元墨吃惊地要阻止他,却被他拦住,他拉着她在床畔坐下,手一直没有离开她,目光笔直地望进她的眼睛。
元墨觉得他的眼神极其强大,又无比脆弱,太矛盾了。
“元墨,你要杀我吗”
元墨愣住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因为我是个妖物,杀我是替天行道。”姜九怀道,“我原以为只有姜家人想杀我,现在才发现不是。白一可以杀我,你也可以。”
他的声音很平静,神情也很平静。
这种平静并非真的不在乎,而是剧烈的痛楚在心里酝酿得太久,已经开始沉淀,沉淀成一种深深的悲凉,悲凉到寂静的程度。
像是上天施过了什么秘法,他的痛苦、悲哀和疲惫,好像全数流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心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巨大的难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难以呼吸。
她有一种疯狂的冲动,很想去抱住他。
很用力很用力地抱,把自己的体温熨到他身上的那种,想要挤走他身上和心上所有的悲伤失望,想要他变成那个在灯下含笑的姜九怀。
她把拳头捏得紧紧的,紧到指节发白的程度,才阻止了自己这个愚蠢的念头。
“我不会。”她看着姜九怀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地道,“家主大人,我永远不会。”
姜九怀伸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声音轻得像梦呓“我真想相信你”
“信就是信,还有什么想不想你想啊,我要是想杀你,干嘛要冲进大厅去找你”元墨大声道,她的眼睛明亮,目光澄澈,像小小太阳,能照进一切黑暗,“反正你信我就对了现在要紧的是你的伤,你看你还在流血”
姜九怀久久地看着她,然后,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靠回了床上。
这是配合包扎的意思。元墨立刻捡起剪刀。
“元墨。”
“唔,家主大人有什么吩咐”布料被血湿透,粘连在一起,她如临大敌,战战兢兢,专心致志,顺着衣裳的裂口一点一点剪开。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阿九。”
冬日淡淡的阳光照进屋内,清冷的梅香驱散空气里的焦味,姜九怀的声音和梅香一样清冷。
元墨愕然抬头。
姜九怀的眼睛没有看她,而是看着窗外,他皱了一下眉头“剪刀。”
元墨一看,方才失神,剪刀碰到了伤口。
“对对对对对不起小人小人”
“也不要自称小人了。”姜九怀道,“你一着急就喊我阿九,可见从心里就没把我当家主,我在你心里,还是那个你捡到的花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