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誉似乎察觉到了少女来自前方马车里的窥视, 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他高坐在马背上, 姿态惬意而闲散,像是春日里出城踏青的纨绔公子。
程袅从小看到兄长程巍, 即使是温和的神色, 也有种军伍出身的凛冽威仪。
这个年轻男子,明明是军中的高官,气质却一点都不像是那些同僚。
程袅很快察觉到自己的恍神,不由得鼓起了腮,将窗帘重重地拂了下来。
或许是心里头存了事, 前头的路颠颠簸簸的,总觉得说不出的漫长, 到遇见了宋誉, 与他同行之后,似乎没有过多久, 就听见哨岗拦路盘查的声音。
程袅听见外头的人恭恭敬敬地叫“宋大人”, 嘚嘚的马蹄声从车厢旁边经过,然后是那人温和笃定的声音“是我带来的客人。”
卫士沉声应“是”,就很快退了开去,没有上车来搜查。
程袅紧绷的精神放松了,不由得徐徐地出了口气。
她知道这样的地方寻常人出入都是要搜身的她女扮男装, 若是不想在这上头吃亏, 就只能在这里等着,把她大哥叫出来带她进去。
程巍一向爱护她,她都走到了这里来, 有九成的把握不会被大哥直接撵回家去的。
只不过必定要挨一顿数落了。
为了摸摸这个宋家郎君的底,程袅已经做好了挨训的思想准备。
姓宋的这样上道,让她少挨了一顿骂,程袅噘着嘴,心里勉为其难地给他加了一分。
宋誉可不知道车里的小姑娘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负分终于上浮了一点。
他走在马车边,鼻腔忽然无缘无故地一酸,只来得及抬手一遮,就打了个喷嚏。
大约是因为他这一路态度都温和,坐在车辕上充作驭夫的随从壮了胆子,试探着道“宋大人感了风寒”
宋誉捏了捏鼻子,摇了摇头。
他昨日是同程巍一道回的京,程巍得空回家去歇了半日,他却被谢石留在宫里,因着工事院里新造出来的燧发火器,足足商议了半夜的事。
江楚烟知道他和谢石火气都燥,在屋里惯常穿不得厚衣裳,每回都亲自看着宫人笼着足盛的火盆,宫室里暖融融的,穿着袷衫走动都不会觉得冷。
他和谢石说话说到后半夜,升朝时分谢石自上殿去了,他在偏殿里埋头睡到日上三竿,走得晚了,才在路上遇到了程袅一行。
出门的时候确实有些头重脚轻的,他只当是睡昏了头,没有当回事。
想来兴许是半夜里出屋的时候一时不察,忘了披上大衣裳,被风给扑着了。
程袅隔着窗缝,见他面色是有些不大好看,不自觉地咬住了唇角。
她目光在桌上温热的茶壶和车厢外的宋誉身上来回地打转。
没有等到她下定个决心,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陆陆续续走过了四、五道岗哨之后,终于抵达了星火大营的营盘门前。
程巍终于得了消息,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
正是午歇十分,士卒们结束了一上午的训练,有队伍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在什长的带领下远远地路过这边,往饭堂的方向去。
程巍还没有顾得上吃饭,听到程家“小公子”来找他的消息,一口气险些没有喘上来。
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可没有什么弟弟,而且这样堂皇光正的行动,不用想也知道家里哪个小祖宗做得出来。
他沉着脸,走路带起了一阵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程小公子”下了车,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