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修将背后那把缠绕着破布的十弦琴拿了出来,指法缭乱,只一息的功夫,深沉的夜色密林中,各色光团接连出现,很美,可更骇人。
每个拳头大小的光团在邪修的指引下,接二连三亮出了锋利的獠牙,向魔修撕咬而去,那魔修开始尚能抵挡,可各色光团越聚越多,将那魔修如树般高的壮硕身躯淹没吞噬,玉慈再一眨眼,那里只余血迹斑斑的破碎衣角和头发,和掉在草丛中的沾着皮肉的半块长角。
然后,邪修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向了两人藏身的树洞。
那时候太怕了,所有的记忆都是短暂的、空白的,她在陷入黑暗之前唯一记得的,是祁昱捡起了十弦琴,出手拨弄琴弦,那双眼睛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亮得惊人。
那天晚上,祁昱记住了邪修的指法,数千妖灵,反噬邪修。
后来,她和祁昱拿着魔修、邪修的储物袋,还有之前遇害的一队修士留下的东西,接着踏上了前往北地寻求仙路的旅途。可还是很穷,因为不会使用灵气,祁昱根本打不开储物袋,把他气个半死。
厌妖之术从创立出来,就是妖邪肆虐功法,若无演奏之人灵气控制沟通,琴音一响,整个晋国都城百姓都有可能被妖灵吞噬,此术由凡人使出,非要身负重重孽障因果不可。
玉慈不知为何,听到祁昱有使用厌妖之术的心思,一种气闷的感觉从胸膛发出,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她在见到鬼城荒芜,毫无生气之时,也是如此。
果然是这幻境中的凡人身躯,教人意志薄弱么。
看着乞玉慈眼中仿佛淬了寒冰一般,祁昱下意识挺直了身子,半晌轻笑道“你不喜欢,我是不会做的。”,语气很是温柔,想了想又道,\aquot你莫要忘记,这里是荧惑幻境。\aquot,一切,都是假的。
玉慈听出他的画外音,站起身推开房门,看着外面一片火红,不知是傍晚真正的晚霞,亦或仍是幻境的橙天,她轻声对祁昱说道“幻境虽假,人心为真。进阶之时,魔修虽无心魔劫,可炼道修心,又岂能不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想到祁昱从魔界的尸山火海中一路行来,又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罢了,人各有道,他的路是他自己的事。
看着乞玉慈的背影离开,紧闭的房门,隔绝了门外璨红的光亮。
祁昱沉默地,靠在椅背上,脑海中又一次回想起那个问题。
乞玉慈当真还喜欢他么他是那样的恶人。
可若不喜欢,她又是抱以何种心情,用命来换取他的自由呢他做的错事很多,从不奢求任何原谅。
可唯有这个人这个人匍匐于凡尘之间,一衫一剑,不使钱银历练万年以修大善功德,也要固执地换他自由超生。
浮屠地狱烈火焚烧之苦,剖掘肺腑,烈火烧心。可终究比不上知道乞玉慈死讯之时,冷到四肢百骸的钻心之痛。
盛舞排演如今乃是晋国头等大事,所有的舞姬早已分开训练,昨日晚上乱红过于兴奋,一直睡不着,玉慈今日叫她起床之时,可是费了好大的劲。
乱红将帝姬赠与的玉牌谨慎地戴在脖子上,美玉养人,丝毫感不到寒凉之意,温润贴肤,想到这是帝姬对自己的赞赏,她心中更是涌起无限勇气。
玉慈早就将这幻境当做一次凡尘历练,她做事向来认真,既便是在幻境中当一个舞姬,也万万不可随意消遣。
演舞场地很是宽敞,一个半丈的红木高台之下,玉慈和众舞姬等待着秦姑姑的吩咐。乱红在两人出门之前,不知为何竟然被人叫走,说是孙大家想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