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权衡之下,只得交代长舆与长亭兄弟两,这事暂且按下,国中秘密加强防备,以不变应万变。
另外则是,轻易不要惊动王后养病。
若非今日雅涞碰巧在地下暗河发现焉耆人的行踪,楼兰王还不打算告知王后焉耆或生战乱之事。
“糊涂”王后惊坐起身,狠剜楼兰王一眼,气息不匀怒叱,“那条地下暗河西通楼兰,东接且末国,与焉耆所处方位南辕北辙。焉耆人不惜绕道数百里大漠,秘密从暗河潜入楼兰,定然是想掩盖身份。”
“咳咳我问你,这些日子,楼兰城中是否进了不少焉耆的探子,意欲打探布防”
“是有这么回事。音徊,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楼兰王爱重发妻,见状急出满额的汗,连连安抚,“那些探子一进城,便落入了长舆的眼中,有专门的人监视他们。你放心,露给他们的消息都是甄别过的,无足轻重,不影响格局。”
“不影响,当然不影响了”王后气笑了,猛咳几声,恨铁不成钢道,“事到如今,你这脑子难道还是糊涂的那焉耆王明面上派来的探子被你们控制了,他如今又暗地里派一队人,你当真以为这一明一暗两拨人都是为了打探消息”
王后粗喘低吼,太过费力,以致皙白面庞露了几分狰狞,“依我看,焉耆王早得到楼兰全部讯息。这一明一暗的探子,不过是他想把戏唱得更逼真,故意派来与你们斡旋的。他是有心想多为自己争取针对楼兰布防,排兵布控的时间”
“这如此揣测为时尚早且没有依据。”楼兰王顿时慌了神,疾风火燎要往外走,“我这就派人四处细查”
“不必了。”王后望向几十年始终不曾长进的丈夫,失望长叹,病容更甚,“莫要骗自己了,与焉耆这一局较量,从你匆匆布防开始,便已输了”
楼兰王僵在原地,半晌才认命一般,宽阔双肩耷拉下来,满目颓然,“我是无能,竟从始至终都未看穿这是个故意打草惊蛇的圈套。”
阿涿传信回来,便是他踏入焉耆王圈套的伊始。
焉耆王与他是儿女亲家。
从前,焉耆王到楼兰给儿子提亲时,便精明觉察出他脑子混沌,柔懦无能,活似傀儡,楼兰真正做主的是王后。为此,焉耆王还私下戏谑过他两句。
焉耆王此番故意走露意欲攻打楼兰的消息,既算准了阿涿会给母国楼兰通风报信;更算准他顾念病重爱妻,不会轻易请王后忧心拿主意。
以他的秉性,多半只会暗中布防,不敢轻举妄动。
焉耆王算无遗策,肯定早在城中布置了妥当之人探听消息。
他这一踩坑调动兵马,便如同亲手把楼兰的底牌摊在了焉耆王面前。
偏他还无知无觉,一直原地踏步,重点全错放在提防探子窥窃。
“这”楼兰王倒退两步,无力跌坐长榻,双唇翕动。他没脸去问王后,反而把目光落在一双儿女身上,喃喃道,“这该如何是好啊”
雅涞与长亭肃然侍立,凝望怒极的母亲与怯弱的父亲,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相较王后宫中一片凝重,卫璩暂居宫殿这处,气氛可谓正好。
阿袁躲过王宫巡逻,翻窗而入,毫不客气捧过案几上的葡萄美酒往嘴里倒,吨吨喝下去大半,才咂摸咂摸嘴,赞道,“这王宫里的东西滋味就是好,比我在街上店家喝的酒香醇许多。”
卫璩顺手把宫人先前呈的两盘点心递给阿袁下酒,自己也斟了一杯,悠然与阿袁对饮。
男人喝酒,要么寂寥无语,要么就是车轱辘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