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长亭指尖漫不经心往案几上一敲,“做得不错,明日得到有关阿婙的消息后”
万老翁忙不迭点头,“老叟明白,先请二王子过目。”
长亭满意勾唇,起身离开,“留步。”
万老翁从当窗轩窗里窥得僧袍男子融入人流后,不免长舒一口气。
今日他算是领教了,这楼兰高雅从容的二王子,可远不止会念两声佛偈,玩玉琢玉那么简单。
谁能想到,整个楼兰的榷场背后,都有这位二王子的手笔。
亏得以往他自认为商队之所以在楼兰生意顺遂,多半是因他有心结交了雅涞与长三的缘故。
直到今日长亭找上门来,让他做这场戏。方知一切,只不过是人二王子见他很能逗弟妹开心,捎手给些便利。
一直到三更天,街上欢庆的人潮才逐渐散去。
被千里黄沙拥抱的楼兰城,重归寂暗怀抱。
城池睡了,有些人,却注定无眠。
阿婙直接被卫璩带入了王宫,拜托长舆安排了后宫一处别苑暂住。
多年未踏足阔门,躺过高榻,倚过玉枕,以明珠为烛了。阿婙几近贪婪的打量入目一切,等宫人都下去后,她立刻扬手把新送上来的锦衣钗环铺撒于软塌上。
整个人趴上去,一手攥金,一手握玉,喉咙里溢出一丝满足的叹息。
这十年来,每每遭遇那些恶心磋磨时,她全靠着惦念从前的金屋玉座,随扈簇拥的日子咬牙撑下来。
如今,总算让她等来天光。
谁也不能成为她回大雍的阻碍
阿婙脸上早已不见在街上时的张皇无措,取而代之的阴冷寒光。
她翻了个身,面朝宫人给她指过的一捧月方向,指节用力至泛白,捏坏了这堆衣饰中,最不值钱的永日琴书簪。
王宫另一侧待客的殿内。
卫璩被阿婙诓骗,找了许久的勾玉。根本没能腾挪出空隙去官衙查法典。
后见天色太晚,不便再与阿婙独处,索性把人带回了王宫。
此刻,他亦是睁眼无眠。
思绪很乱。
过往每一帧画面,都深深浅浅往他眼前乱窜。
从七岁目睹华服整装的母亲,含笑拜别父亲后,自绝身亡。
到他日日不落,喝了六年的带毒清茶。
再到十三岁时受过百杖鞭笞,被连夜扔出雍都,发配南越。
再到,多年不绝,鬼影一般暗中窥视的无数探子。
还有许多,大大小小,明明暗暗
那些人,用尽各种方式,来塑造他。
他们从不在乎他才智几何,武艺高低,喜怒哀乐。只誓要把他打造成,最能适应这朝这代的亓山卫氏家主。
只因,亓山卫氏在本朝的风光,已被名扬天下的卫侯占尽,甚至快至功高震主,鸟尽弓藏的地步。
卫侯一争男儿意气,做了亓山之巅。按族中规矩,便得有人在他之后,隐没,去做亓山脚下暗无天日的深渊。
如此张弛有度,沉沉浮浮,急流勇退,顺流激进。
成就了亓山卫氏数百载屹立不倒的荣光。
如今,卫氏需要做的是沉寂与守成,更待来日。
但,由盛转衰,需要契机,才足以令世人信服。
也不知何时起,一个庸碌无能的家主,成了亓山卫氏退潮时的默认选择。
卫璩这个母家有污点的长子,首当其冲中选。
卫璩不清楚,往前推数百年间,那些寂寂无名的卫氏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