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涞如梦方醒, 四下逡巡,长亭早已消失不见。
走散了。
回想方才暂留替阿婙收拾残局的事, 雅涞并不意外, 顺着穿城而过的小河, 独自往王宫走。
路过长街最大一处舞坊时,见绿漆大门内跌跌撞撞走出一男一女,仗着几两酒意, 边走边狎昵调笑,百无顾忌。
楼兰城中客商多半积年累月在外行走,商途寂寞。偏巧, 楼兰女子以风情美貌名扬天下。
这二者相遇, 初见各取所需,别时纠纷难断。
为此,楼兰王专门在法典一百三十四条,著了规范楼兰女子与外邦男子结合的严苛条文。
雅涞自小在楼兰城中长大, 对客商于舞伎纠纠缠缠之事,司空见惯,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自己的路。
倒是那客商, 在双方擦肩而过时,忽然把落在柔媚舞伎身上的目光,转到雅涞脸上, 惊喜招呼,“阿依古丽。”
有些耳熟。
雅涞闻声,入目一张印满皱纹沟壑的老脸。抿抿唇,颇为一言难尽道,“万老翁”
竟是当初在白龙堆附近,与他们结伴入楼兰的商队主家。
“老叟惭愧”万老翁羞于让个王族出身的小姑娘,看见半截身子入土的自己狎妓,连忙要打发走那舞伎。
舞伎显然也认出了雅涞,临走前指尖柔绕,随性打了个旋舞,红裙翻飞,媚眼如丝,笑得娇美又恣意,“阿依古丽,生辰如意。”
“多谢。”雅涞强打精神笑应,并不以贵贱高低视人。
万老翁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被雅涞迎面撞见好事虽有几分尴尬,但并不慌乱,甚至还打算引雅涞去边上酒肆攀谈一二。
“许久不见三王子了,这次多亏他派人出手相助,从中穿针引线,替老叟引见了那队波斯商人解决了大半积货。否则啊,老叟行商西域大半辈子,临了怕是要砸了手脚。
我那独子一直向往西域奇珍榷场,有意走我的老路子,今次见我以次货赚个盆圆钵满回去,怕更是闹着要来了。”
雅涞心里揣了事,对与人闲谈兴致缺缺,随口道,“长三今日便在城中玩耍,老翁你要是想见他,可去西坊找找。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多谢阿依古丽提醒。”万老翁谢过后,捋着胡须低声琢磨起来,“不过,今日人来人往,找人怕是有些难。幸好我们这些行商的认识的人多,挨个点一下,没准真能碰巧寻到三王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雅涞迈出去的步子,陡然倒了回来,若有所思盯着万老翁片刻,果断道,“我有件事想请托老翁。”
雅涞随万老翁进了酒肆雅间,开门见山道,“我想请老翁替我查一名女子。”
雅涞记得,在应光寺时,阿婙曾说,自己靠给往来商贾缝缝补补为生。
若真如此,让同为商贾的万老翁来查,再便利不过。
雅涞言简意赅,详细描述了阿婙的面貌,其余一句没多说。
万老翁人精似的,雅涞不说他便不问,只满口保证道,“阿依古丽放心,往来楼兰的商贾各有交集,蛛网似的,查一个普通姑娘还不简单。最迟明日傍晚,老叟定能给你答复。”
“多谢。若此事办得妥当,以后老翁的独子来了楼兰,可让他来找我。”雅涞承诺过后,告辞离去。
万老翁一直目送她下楼,转身,只见一室静寥的雅间内,不知何时多出个乌发深眸的僧袍男子。
“二王子。”长亭面相柔和,常年学佛更是染了一身禅意。但万老翁在他面前,远不似与雅涞长三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