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汝也忍不住笑了笑,想到事儿,又抿了抿唇,说道“到时候我去送送大哥他们。”
十日后,一边是顾良裕要在午门斩首示众,一边是顾家众人出发去西北的日子。
顾彦汝选择去送顾家人,装了一些银子、衣裳带去。
顾大哥知道小弟逃过一劫,欣慰冲他点点头。常年板着的脸也露出些微笑意,说道“如今只剩你一人了,要看顾好自己。”
干巴巴一句话说完,顾大哥便没话可说了,与顾彦汝相对看着,有些尴尬。
顾彦汝知道他大哥是个正派却不善言辞的人,如今能对他有这一句关心之词已殊为不易了。
“大哥,你也保重,别熬坏了身子。”顾彦汝将备下的东西递给他,又嘱咐着。
时辰快到了,一旁跟随的衙役已吆喝起来了。顾大哥最后冲他挥了挥手便转身跟着上路了。
顾彦汝在后头一直看着,看到顾大哥黝黑脸庞上微红的眼角,也同样看到族人敌视仇恨又嫉妒的目光,不过他也不在意。
透过敞开的巍峨城门,能依稀瞧见外头波光粼粼的护城河。七月的阳光毒辣,晒得人都刺痛,顾彦汝倚靠着柳树,叶儿被烘得打了卷儿,蔫哒哒的。
系在一旁的驴子扬起头想吃根根散动的柳条,颇为心急。顾彦汝直到看不见顾家一行人了,才解开毛驴的绳子,晃晃悠悠地骑着回章家。
回章家的路有数条,不同的岔路有不同的选择。顾彦汝此时便要在岔路之间做出选择,他该何去何从
顾彦汝看了看天色,澄澈透明,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慢慢进了市坊,烟火气陡然加重。路边铺肆的青帜飘荡,有卖包子姑娘系着青花围裙,一根木钗绾着头发,又用靛染的青布头巾包住,手脚利索地擀皮儿。
一旁的烧饼摊传来一阵阵焦香、芝麻香、面皮香,小贩扯着嗓子喊“烧饼,刚出炉的烧饼,又香又脆的烧饼,三文钱一个。”
中气十足,尾音拖得长长的,直拐过京城三道街口,勾出在家中玩闹的孩童,从门缝里钻出一个个小脑袋,顶上扎了两个小辫儿,耸着鼻子嗅嗅香味。
顾彦汝看着这一切,轻轻地喟叹了一声。世间苍茫,轮回淡漠,唯有这人家的喜怒哀乐最为鲜活。
毛驴提起蹶子,哒哒作响,摇头晃脑,一会儿功夫便到了章家。
顾彦汝暗暗思忖,便去书房找章致拙说话。
他今日正好休沐在家,悠闲地展了画纸在画狸奴斗春图。
顾彦汝在一旁看了半晌,待章致拙放下手中的画笔,才开口说道“这枝斜飞的樱花绝妙,狸奴也可爱。”
章致拙扬起眉毛,语调也微微上扬,说道“那是,薛定谔还在时就是这副蠢样。”
过了许多年,章致拙仍然记得他曾经养过的那只橘猫,如今回忆起来满满都是快乐和喜爱,若是在猫星的薛定谔知道,也会开心地喵喵叫吧。
顾彦汝笑了笑,说道“在你家住了许久,如今也该到告别的时候了。”
章致拙卷画纸的手微微一顿,开口问道“你若想继续住,大可接着住,咋俩不必见外。”
“不是这么算的。如今顾家没了,我在京城呆了许久也厌了。回想这白活的近三十年,也只有先前同你一起去游学时感觉最快活。”顾彦汝叹了一口气,慢慢说着。
“如今我糊涂着,倒感觉人活着实在没意思极了,慌慌张张只图碎银几两;万贯家财却仍然欲壑难填。还不如山山水水给人以宁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