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惭愧,章致拙年前游学了好久,又不再书塾读书了,李珏这几年忙于做生意赚钱,两人的联系反而淡了不少。全靠章氏这几年回娘家走动,两家才没疏远了。
这么想来,这亲事结的果然妙,李家如今败落了,到头来还得章家拉一把。
李珏心里打算着,乱如麻的思绪团子,抽出了线头,剩下的就好办了。想着想着,李珏也眯了眼,慢慢睡着了。
章致拙今日仍要读书,他找轩哥儿要了这回秋闱的考卷,顺道把他默写下的文章给姜康璞看看,能否中举。
姜康璞刚刚从后院菜畦里回来,穿着粗麻破裳,一双烂布鞋,裤脚高高挽着,还沾上了泥点子。
章致拙欲言又止,想喊师傅换身衣裳再进书房,又想起他往日邋遢的做派,还是闭了嘴。
姜康璞大步走进书房,留下一串泥引子,一只裤脚挽至膝盖,另一只已拖了下来。他拿起放在桌上的考卷,细细看了看,又对章致拙说“你做的那份呢也一并给我。”
章致拙将自个儿做的卷子恭敬递上,又殷勤地给师傅倒了杯热茶。
姜康璞拿着几份考卷来来回回看了好半晌,方才放下,又闭上眼思考片刻,捏了捏鼻梁,道“先说结果,你那好友想中,问题不大,只名次不大理想。”
章致拙大喜,替轩哥儿高兴,这几年他家也颇为不易,如今若能考中,可算是松了口气。
“他的五经义用词典雅,词句婉转雅致,对偶工整精丽,注重精炼文字,可谓是篇典型的时文了。”姜康璞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又指了指章致拙的那篇道“你的文风和他截然不同,着重用典,词采磅礴,议论纵横,又处处扣题,也颇有古韵。”
“这回的诗五言十二句,写春松的,你那好友便差了一筹,不如你写的坦荡。从他的诗文看来,倒是个软和的性子。”姜康璞补充道。
章致拙真佩服古人的文学造诣,看了本人的几篇文章、几首诗便能看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也难怪,诗写得多了,有时候连他都能隐约看出对方的性格。
林毅轩确实是个腼腆良善的人,每月都和徐氏去京郊的慈幼堂看看那儿的孤寡老人、伶仃孤儿。便是因为他本性纯善,章致拙才乐意与他相交,即便有时会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但人无完人,瑕不掩瑜嘛。
所以说小说里头,主角剽窃了几首古人的诗句便惊呆一片吃瓜群众的事儿其实是很不靠谱的。人家打眼一看,前两天还是李清照的婉约清新,明天就是李贺的诡谲奇特了,看不出是抄袭的就有鬼了。
章致拙前世读过的诗不是很多,但也怕不知不觉中就化用几句,到时候人家污他剽窃,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看来你大半年的游学还是很有好处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眼界开阔了,读书才能更上一层楼。你这首春松便写得极好,云蒸霞蔚,犹在眼前。”姜康璞向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弟子做得好,就该夸
章致拙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弟子前几年浮躁了,听旁人夸几句便飘飘然,出去游学了大半年,便觉自己还差得远。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弟子狭隘了。”
姜康璞还头一回见到这么谦逊的神童,说道“老夫也教导了不少自诩天才神童的,像你一般勤奋刻苦的,谦卑自省的,还真没有。为师相信你,到时候状元一定是你的。”
章致拙有些害怕,来自师傅的毒奶,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秋闱放案了,林毅轩中了第六十八名,是个靠后的名次了,差一点榜上无名。章致拙应邀参加轩哥儿的宴席,李珏等书院官学的一干好友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