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普通哦,章致拙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但转念一想普通些也好,符合他低调的气质。章致拙安慰了自己一番,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字。
姜家宝鹤楼,院子里的梧桐蓊蓊郁郁,阳光透过翩翩粗大的叶片缝隙,在小径上投下斑斑驳驳的日影。
姜幼筠倚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拿着话本慢悠悠地看着,另一只手由丫鬟托着染染指甲。一旁还有个小丫鬟剥着黄澄澄的柑橘,轻巧剥下一瓣儿便递到小姐嘴边。
她的手白皙秀丽,嫩嫩生生的,像刚褪了外皮的小葱,指尖一点大红闪金粉,愈发衬得柔荑婷婷。
一只手染完颜色,姜幼筠提起瞧了瞧,点了点头,“阿绝的手艺精到了不少,染出的色均匀好看。”
那唤作阿绝的丫鬟低头垂手,恭敬地站在下头,听见小姐夸奖,忙不迭地福身行礼,口道“多谢小姐赏识。”
若是章则河媳妇钱氏瞧见这丫鬟必定大吃一惊,正是河边张家前几年逃走的大女儿招娣
招娣这些年颇吃了些苦头,因没有路引出不了京城,做旁的活儿人家也要盘问祖宗八代,她一咬牙便自卖了身。那人牙子有些手段,通官府顶了一已死去的小丫头的名儿,从此招娣便不再是招娣了。
那人牙子也不做腌臜买卖,只在贵人府上做营生,招娣便入了姜家,原先是个外院的扫洒丫头。后来认了个干妈,又去了厨房办事,这可是个有油水的活计。惹得同房小姐妹嫉恨,污她手脚不干净,声势闹得极大,把夫人都惊动了。
诬陷那人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做活,颇有根基。招娣原做好了被赶出姜家的打算,却不想姜夫人平生最恨陷害诬告之事。三下五除二查明了缘由,便将那小丫头赶出了家门。
那家人平日里在姜夫人面前也很有脸面,哭求绕过她女儿一回,下次再不敢了。姜夫人清楚,一时的心慈手软会带来后患无穷,谁都不知道此刻埋下的雷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炸开。
也不多话,便将一家人都打发到庄子上,省的杵在眼前处处碍眼。姜幼筠看招娣孤身一人,怕她被厨房里的人排挤,又老实憨厚,便将她调到自个儿院子里。
招娣也是个有本事的,从农家险些被卖不受待见的小丫头到礼部尚书家大小姐跟前的二等大丫鬟,一步步走来,堪称是丫鬟界的翘楚。
招娣也在暗中细心观察这大小姐的品行,清醒果断、为人有底线,又不缺一颗良善之心,思虑再三,还是下定决心,找了个二人独处之时将自个儿的身世告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初那人牙子的手段着实粗劣,留下的痕迹有心人一查便知。若是姜幼筠插手便不一样了,纵是被发现了,自己也能留条姓名。
姜幼筠想了想,看着那丫鬟跪在脚边不停磕头,也觉得自己的头疼了。问道“你可打定主意了我找了爹之后,你反悔可也没用了。”
阿绝大喜,她已狠下决心再不跟先前的家有任何牵扯,便是日后在外头乞讨也好过那名为家的狼窝虎穴。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自个儿的名字改为绝娣。
也不是什么大事,姜幼筠寻了个机会便同姜康璞说了,姜大人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左右不过是个丫鬟的事儿。
自此,阿绝便忠心耿耿地跟在姜幼筠身后,也算为自己搏出了一条出路。即使头破血流,即使再无自由,她的心是属于自己的,完完全全做了一回自己的主。
姜幼筠欣赏了会自己新做的指甲,心满意足地扔下话本,带着丫鬟往前院走去。
听说爹娘有意撮合自己和那个傻小子,还不得再去好好看看,若是自己不中意,便赶紧绝了爹娘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