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念及恩情,遂留有一丝魔气保护容絮。可若说单纯如此,他因何气恼她不愿随他来魔界,又为何听闻联姻一事,大为恼火。
或许,不仅是一个恩字能简单解释得了
天庭利用容絮试探他,他大可不必去救,反正岁明珵也会想尽办法免她受罚。
道理是在理智尚全的时候才有说服力,而他这几日恰恰很难平静,谈何理智。
已是夜半时分,风无怀辗转难眠,索性飞出魔宫,去到泺水湖上吹个凉风冷静一番。
待到湖上,他脱下外裳朝空丢去,念个口诀,衣裳眨眼变大数倍,缓缓落在湖面。衣裳两侧微微翘起,朦胧夜色下,远看就像一艘浮在水面的船。
他踏水行去,如履平地,在衣裳上躺了下来。
风拂湖水微微荡漾,身子也随着衣裳作的船左右轻摇。
目之所及,星辰寥渺,月儿如勾,似弯弯笑眼。宛若他曾每日见着的那双清澈的眼,那眼中净透明亮,一如这晖晖明月。
容絮其实并不太爱笑,与旁人相处时,她甚至有些拘谨。对事物的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几乎不加掩饰。
唯独与赤殷、苍辛和他在一起,她才全然放松下来,说话时总会笑吟吟望过来。
容絮第一次在他面前惊慌得脸色大变,是那日他独自出屋,悄悄在丹穴山寻个山洞,打算尝试通魂术。
却不想引来一群肥遗,嗅出他气息后,便疯了似的从四面八方飞窜而出。
当时他恰好想试试身手,正要施法斩杀,只听一声如雷怒吼“你们若敢伤他半毫,我就将你们碎尸万段”
他循声望去,只见纤细的身影立在逆光之中,却有着撼山震地的气势,凛凛压向洞内。
那日容絮一边将肥遗引向自己,一边催促他离开。为他而竭力拼命的样子,至今仍清晰在目。
风无怀翕目遥忆,思绪渐渐飘向久远
静谧深夜,唯闻风吹过时,轻柔的流水声。
艳阳高照下的南虞山,一片欢腾喜庆之色。
宾客满席,锣鼓喧天。
风无怀急冲冲地跑来,只见前方身着大红婚袍的容絮正缓步走向岁明珵。
他看不见容絮的表情,但将岁明珵喜气洋洋的笑脸看得一清二楚。
“你再往前踏一步试试”风无怀气急败坏地吼道。
他抬掌震开人群,周围的欢声刹那变成惊吓,麒麟族纷纷亮起武器,将他围困。
他瞧都未瞧周围的人,只是视线被这群人突然遮挡,恼得他挥袖荡出蛮力。障碍瞬间清除,他眼中只有正前方那抹艳丽多姿的红色。
“你听见了没”他再次喊道“莫再往前踏一步”
容絮缓缓转过身来,却无半分惊讶,反倒挑衅地扬声道“踏一步算什么,我踏个十步八步给你瞧。”
说罢,她转回身,两手提起垂地的婚袍,步伐迈得又宽又快,蹬蹬蹬地朝岁明珵跑去。
风无怀傻了眼
容絮喜眉悦目地飞奔过去,被岁明珵接了个满怀,她在他怀中笑得花枝乱颤。
笑声似檐下风铃,清脆悦耳。此刻却如一把利锥,扎得他耳膜生疼
风无怀一步步踏向他们,步下无风扬尘。他们笑得越欢畅,他脚下踏过的石砖碎得越彻底,咔咔作响。
“容絮听话,过来”他朝她伸手“如果你希望他活着。”
容絮惶恐地抬头,突然推开岁明珵朝他跑去。
她展开双臂,笑意盈盈,一如他们在丹穴山时的模样。
风无怀也不由伸展双臂,嘴角一抹浅笑,期盼着将她接在怀中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