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睁眼,怕看到他就会心软,却依旧怎么都狠不下心说过分的话,只好道“不必道歉,您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我没有生气,也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义勇先生,请快去休息吧,照顾好身体。”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开心“那要不要回我那里,我的屋子比较暖和,方便你养伤。”
我叹口气“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刚刚的意思是,我们结束了,以后我也不想同你有瓜葛。水柱大人,不要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请您离开吧。”
他沉默许久“尹,你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没有,”我顿了顿,尽量不带任何情绪,“我不会对你撒谎。不会生你的气是真的,不想和你继续了也是真的。可能上次告别的太草率,现如今再认认真真同你说一下。”
我终于还是睁开眼,起身平静地望着他。
他墨蓝的眸子如同北海海色,无比清澈,此刻带了焦急和无措看我。
我在列车那一夜,不但明晰了我对他的心意,还明晰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无意识的领域黏腻冰冷,浸入墨海,血腥气缠绕满身。
当时那个女孩问我,鬼杀队的怎么还要杀人。
彼时的我尚且不愿承认,和是否在鬼杀队没有关系,和鬼杀队的善良队员都不同,我不但对人类毫无同理心,甚至很早便杀过人。
童年的底色晦暗阴冷,这样的我,实在不适合同他站在一起。
他太干净了,这样纯粹善良的一个人,值得更好的姑娘,以后应当找一个同样干干净净又美好可爱的女孩子,然后安稳幸福地度过余生。
“富冈义勇,我们结束了,没有关系了,没有以后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希望您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他原本熠熠生辉的眸子骤然黯淡,宛若熔炼的星子,冷淬在海中,结成冰冷无光的晶体。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住我的手。
我挣了几次,无果,想着由他去罢,折腾了一夜又实在困得很,便就这样睡了。
醒来时身侧空无一人,斑驳阳光洒在身上,屋子十分安静。
我松了口气,不知是开心还是失落。
床头放着镇痛药,触手温热,我尽数饮下,腹部的疼痛止住,胸腔的痛楚却愈渐清晰。
恋柱带着樱饼来蝶屋探望病情,我便与她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就提到了昨晚的事。
讲完时我有些害怕她会说一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富冈先生是怎么想的呢”之类的话,好在甘露寺蜜璃十分贴心地没有这么讲,只是轻轻柔柔道“那小尹到底喜不喜欢义勇先生啊。”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
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比谁都要喜欢,喜欢到濒死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想要同他在一起,想要同他白头偕老。
“只是,我太累了,蜜璃。”我看着她生机勃勃的面容,写满天真稚气的眸子,“我大概太喜欢他,导致无法拥有他。”
听到蜜璃对恋爱依旧充满向往、想要嫁人时,我是真的为她开心,也是真的为自己感到无可救药,心脏好似贴在海底岩石上的海参,奄奄一息,日复一日缩减消溶。
离开富冈义勇之后,渴念宛若风中寂灭的红烛,再也不会为将要燃尽消逝而恐惧,安身于虚无里,峭立于黑暗中,孤独已成休憩。
他是刚下凡的懵懂神明,踩着月光在黑暗世间行走,散发冷月光辉。
站在月亮身边的应当是太阳,不应是黑洞。
我只是被他照亮,却无法照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