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德看起来神情恍惚,他的眼神又一次瞥向了墙上的老挂钟,这个老旧的物件已经剥去了好几层漆,但它依旧顽强运作着,距离十点还差一刻钟,杰瑞德收回眼神,他的小臂机械式地上下往复着,水晶石制的药杵砸得研钵咚咚作响,一团糊状物将石杵的研磨面染成了深沉的暗红色。
“你应该学学你的兄弟,西蒙的耐心比你要好许多。”
艾德里安把这些噪音当做他年轻学徒的无声抗议,他把坩埚里的液体搅拌了两圈,等它们慢慢变得粘稠的时候,他停下手上的活计,转身走向了杰瑞德的工作台,用食指在研钵里挖出了一小块药泥。
“怎么样”
“好极了”
艾德里安盯着满脸希冀的杰瑞德,轻舔了下黏在指尖的药泥,然后他变了脸“我在说笑。你用的力气太大,药效不对,这一剂不能用来熬药了”
杰瑞德的脸垮了下来。
“算了,看在出力的份上,今天到此为止,把这些收起来以后做染料。”
艾德里安看着面前年轻的男孩轻轻摇了摇头,他犹豫了那么一瞬,然后转身踱步到了房间角落的一面穿衣镜前面。
“太棒了。”
刚刚失去活力的杰瑞德瞬间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他似乎完全没有为自己浪费掉一剂珍贵药材的鲁莽行为感到一丝沮丧“我就出去一小会,就一会儿”
“等等,拿好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小心”
门框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撞击,杰瑞德已经不见人影,艾德里安确定他的学徒一点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还好,霍格莫德是个安全的地方,相比纽约,它真的是个很小、很小的村落,时光没给它带来多少变化,墙上挂着的几幅画框脱色许久的油画就是证据,它的样貌几乎就和一百多年前一样。
艾德里安随手捋了下滑到额头前面的碎发,他紧盯着镜子里的人补药也遮掩不住的憔悴,几乎已经褪去的眼袋勉强还能看出痕迹,散步在两颊的大块灰白斑点沿着脖子一直向下蔓延到了胸口上,莫名的让人感到恶心。
“这下身心年龄总算一致了”
沉默几秒之后,艾德里安无奈的砸了咂嘴,他把头发挽了起来,抓起一根褐色发带胡乱绑了下,虽然经过了梳理,但还是乱糟糟的,里面夹杂着许多花白。
如果再给他一把银剑背上,完全就像个刚刚完成合约归来的落魄狩魔猎人一样。
“好久没见那些家伙了,希望矮人没有糟蹋我的城堡”
架在炉子上的铜壶所发出的啸叫声越发清晰,艾德里安边念叨着边从镜子前慢慢移开,他在墙边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角柜里开始翻倒起来,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全都是些上了年头、不堪大用的破烂,也许它们从这栋房子主人的曾祖父住在这里的时代就存在,幸好,他最终发现了一套老旧的瓷质茶壶。
他当然也可以变出来一套,但他不想这样做。
“我说,你准备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安放在栎木矮桌上的一个茶杯里的液体差点就要溢出杯檐,艾德里安总算放下了茶壶,慢吞吞地,然后他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向着屋子外面喊了声。
“我认为等待主人的邀请是一种礼貌。”
伴随着一道沉稳、略带沙哑却极为引人注目的嗓音,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不算特别高大在艾德里安看来,他自己就有六英尺高,但还算坚实的身影出现了,没有斗篷,也没有眼镜,干练的黑色马裤,上身配了件浅灰色、袖口压褶、纹有暗色花边的短绒便服,脸上的毛发旺盛,虽然修剪的很整齐
“或许你可以先请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