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季玦起了个大早,再次入了奉天殿。
他与唐安在大殿前相遇,互相对彼此点了点头。
各个贡士肃立在一起,期待着蟾宫折桂的那一刻。
皇帝高坐明堂,扫视在列的举子们,虽然他们微低着头,他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季玦作为会元,站在最前面。
他一身青衣,立如芝兰玉树,整个人像是雨后的竹子脸上的病气也难掩他华彩。
皇帝突然想起来,这个才学气度无一不好的少年郎,今年才十五岁。
昨日御史台弹劾皇子们有伤体统,说五皇子和二皇子闹了口角,皇帝一听,才知道两个人在戏园子里碰上,为了个戏子争风吃醋,互相斗富。
老二是个好的,至于老五皇帝下了朝一问常公公,才知道老五平日里寻花问柳,就差自己跳上戏台下海去了。
再一问,还问到花朝节西市的盘口是老五私底下开的。
皇帝只觉得江瑗没个正形儿,愈发给自己丢人。
同样是十五岁,人家季小郎君
皇帝正想着,便看到江瑗低眉顺眼,站在礼部尚书身后江瑗领着侍郎的差,画卯都懒得去,今日怎么转了性子了
皇帝憋着气,不再看他,喊了声“传制”。
传制官很快唱起名来。
“一甲第一名唐安。”
唐安出列行礼,礼数周全优雅,气度淡然洒脱,当真不堕唐氏之名。
贡士们心里七上八下,也无意去欣赏他的美姿仪。
“一甲第二名方朗。”
方朗和唐安年岁相仿,周身一股书卷气,宽袍大袖更衬得其方正儒雅。
今年的一甲三名不仅年少,且都赏心悦目。
“一甲第三名季玦。”
季玦出列,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江瑗站在其他人后,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季玦笑了。
皇帝便觉得探花郎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也少年心性,终于有了一些活气儿。
待传制官唱毕所有新科进士的名字,又挂完皇榜,季玦一行人便可以离开了。
本朝初创科举,虽说选官制混杂,但进士们也算金贵,出了奉天殿,便有早已备好的车马送他们游街。
众人互相道喜,唐安一马当先,春风得意。
季玦跟着跨上马。
他们今日,要游遍盛京九街十陌。
而传鲈大典还未结束,江瑗听着大臣对皇帝的贺词,只觉得越听越急,那贺词冗长无用,歌功颂德,却生生把他拖在了这里。
他本想亲眼看完传制官为季玦唱名,又亲眼看季玦打马游街的。
好不容易听完了贺词,传鲈大典正式结束,江瑗欲走,却又被叫住了。
“和你二哥斗富好玩吗”皇帝问。
江瑗这就知道,他要耽搁一阵了。
季玦打马过长街,仪仗之外,人头攒动。
新进士游街,可是三年一次的盛事,家中有读书人的都想出来沾沾喜气,适龄的女郎们坐在油壁车里相看夫婿,老百姓们也乐得看看热闹。
一甲们不同往年,竟都是少年英才,相貌也好,探花郎骑在马上,那叫一个仙气飘飘。
不知谁家的姑娘把帕子掷在季玦身上,很快,又有谁扔来了香囊。
状元郎和榜眼也未能幸免,随着气氛越来越热烈,周围人连果子都往他们怀里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