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玦蹲在豆腐摊前,和卖豆腐的钱大娘闲聊,或者说,被迫听大娘和他闲聊。
钱大娘利落地打了一块豆腐,给季玦包好,顺便搭了季玦一把菜叶子。
她边数着铜子儿,边眉飞色舞地问季玦“季小公子要进京了”
季玦微微点头道“提前三个月出发,去赶春闱。”
“季小公子可真了不得,这才十五,就中了举人咯,哪像我们家那个皮猴,造孽哦”
“二郎现在可好”季玦问。
“还是老样子,在赵员外家给赵公子当书童没个什么出息。”钱大娘说着,又给季玦塞了几两豆皮。
塞完豆皮之后,钱大娘略显局促地擦了擦手,笑着对季玦说“你看,能不能让我家二郎随着你进京去,就当是让他见见世面你也是大娘看着长大的”
季玦愣了一下。
“他跟着赵公子,也勉强识得几个字,当个书童还是绰绰有余的。”钱大娘继续道。
季玦深深地看了钱大娘一眼,问道“老东家知道吗”
钱大娘听他语气不错,赶忙笑道“知道,知道,老东家放的人”
季玦点点头,当是应了。他没再说话,提着豆腐往回走。
此时正是严寒天气,他用一只手紧了紧衣袍,加快了脚步。
――现在的他可不比前世,受不得风。自从云山一死之后,他的身体便大不如前,甚至可以说是虚弱至极。
他怕稍微一个疏忽,便药石罔顾。
他现在还不能死。
京城,五皇子府。
江瑗瘫坐在椅子上,喝着一碗暖烘烘的羊汤。
歌女正清唱着小垂手,罗衣袅袅,眉目含情。
江瑗喝完最后一口汤,慢条斯理地漱完口,坐直身子,问道“有事”
歌女的歌声蓦然停下。
她抬起头,靠近江瑗,轻声细语道“殿下,暗六要回来了。”
江瑗仔细回忆,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他抱紧手炉,问道“青州有变”
歌女摇摇头,继续道“青州风平浪静,只是暗六他考上举人了。”
江瑗愣了半晌。
歌女的神情也有些复杂,缓缓道“可能正是因为青州太过风平浪静,所以”
江瑗放下手炉“这就是闲的你们就让他这么回来了”
“任务自有他人交接,暗六也自有人盯着。”
江瑗放松身子,继续瘫在椅子上了“盯着倒不至于,暗六是盯人的,不是被别人盯的。”
“人已安排妥当了,”歌女突然道,“暗三手底下的人。”
“我看他才应该被盯着。”江瑗道。
“暗三怕暗六心野了。”
江瑗闭上眼睛,悠悠道“生是我的人,心野了,也是我的人。”
歌女看他闭上眼睛,也就不说话了,她向后退几步,继续开嗓。
清歌绕飞尘梁之时,江瑗忍不住想我怎么又活了呢江朝,又是什么东西
寡人的大楚呢
千里之外,季玦也有着和江瑗一样的疑惑。
毕竟刚才,他又做那个梦了。他梦见他在陛下039身死的前一天,给桃林里挂了一盏追魂灯。
鬼医一脉之所以能叫鬼医,便是因为他们能把已死的魂灵从阴曹地府里勾出来。
他本来思虑着,若是陛下死了,诊费便好付了,可是没想到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