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浑身是伤动弹不得,但庆帝看范闲的眼神,仍旧锐利得可怕。
不过,范闲也已经不在意了。
多年以前,庆帝也曾有过这样伤重狼狈到几乎变成废人的时候。当时的陈萍萍千里护送庆帝回京,一路上忠心耿耿吃了多少苦都从未皱过眉头,终究保了庆帝的平安。
但是如今,尽管回京的路上已经算是没有危险,比起当年也绝对称得上舒适,但
已经没有一个,不论自己如何委屈困苦,都要保庆帝万全的忠臣了。
言冰云没有,范闲不是,随行大东山祭祀的文武百官,也都没有。
从此刻开始,跌落到泥泞之中的庆帝陛下,可以开始体验他一手造成的孤家寡人了。
范闲一行人护送庆帝,并押回了刺杀庆帝的罪人之一的燕小乙的时候,京都城内尽管有些人心惶惶,却没有乱起来。
燕小乙被押入天牢,剩下的两个凶手一个是北齐苦荷一个是东夷城四顾剑,范闲没能将两个大宗师带回,京都城内倒也没有什么人觉得奇怪。
只是庆帝重伤,整个京都城内,太医院的太医和城中能找到的大夫,甚至鉴查院三处的费介都进过宫查看过庆帝的伤势,每一个人都摇了头表示无能为力之后,朝中的风向,从为庆帝报仇,很快转向了一个更为紧迫的话题。
推举新帝。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李承泽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宫的,同他一起进宫的还有神色有些复杂却也有些解脱的大皇子。
李承泽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来庆帝寝宫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此时走进来,看着一旁有些战战兢兢的侯公公,心中升起的情绪难以言语形容。
他的确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身上曾经套着的枷锁都被卸下了,一身轻松。
但是心中,其实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欢喜。
父子为敌,兄弟相杀,其实想来也许谁都不是赢家。
大皇子只在门外鞠躬行礼,并没有进去就转身走开,要去见自己的母亲宁才人,而离开之前,大皇子走上去拍了拍李承泽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李承泽走进去,看着身后垫了软垫半坐在床榻上,脸色有些灰败目光却卸了伪装露出从未有过的锋利的庆帝如以前一样,利落跪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陛下。”
庆帝嘴唇动了一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承泽也并不指望有人回应,他跪在地上挺直了腰背,看着靠坐在床榻上的这位帝王,自己的生身父亲,静静地自顾自说了下去
“姑姑听闻陛下遇刺,伤得这样重与自己那边的燕小乙有关,在天牢之中好像有些承受不来不过倒是没有什么过激动作,也许是在等陛下这边的消息。说来也是好笑,想让陛下死的是她,但一旦陛下真的出事,承受不来的也是她。”
“太子殿下在天牢内倒很是平静,儿臣让人把东宫的笔墨书籍都送了去,他这些天看看书作作画,过得算是安稳,什么都没多说,没求死,也没给自己求情。因为太子殿下这边暂时算是安好,宫里面的皇后娘娘虽然吓得不轻,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省了不少心。”
“太后那边年纪大了,来见陛下万一一个激动对老人家身子也不好,儿臣做主拦了,其他一切都好。”
“朝上这两日都是请立新帝的声音,三弟还小,哦不,太子殿下不是太子了,那三弟也该是他,那就四弟。四弟还小,又一向顽皮,所以朝中都在推举儿臣为帝。”
说到这件最大而庆帝也是最关心的“正事”,李承泽的语调与说前面那些事没有丝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