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头戴通天冠,身穿青纱袍,佩苍玉,乘木辂,从定鼎门而出,率公卿诸臣往郊外西苑举行上巳盛会。
浩浩荡荡,迤逦天街,八面三呼震地,盛景一直延续到洛水之畔。
云暮卷,日华开,天气清朗,连带着人心情都很好。
老林将军随驾左右,小心建议“今日湖光甚好,陛下不若游湖一赏”
赵擎阴冷地看了他一眼。
“老卿家莫不是走不动路了罢朕觉得,倒是登山更有趣,卿家若是走不动了,朕叫人抬你。”
“不了不了,”老林将军胡须乱颤,“老臣走得动,走得动。”
赵擎心情很差。
那只被他困在脑中的猛兽,因为笼子生了锈,似乎马上就要冲离桎梏,狂奔而出。
他环顾了一下,找不到邢玥的身影她被他软禁在宫里了。
他捂着头低吼一声。
老林将军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赵擎猛地转过头,双眼血丝满布,死死盯着他,良久,抬头冷笑一声。
“爱卿既然走得动,那就走走罢”
老林将军嘴唇一抖,想说什么,只见他抬手,叫了个太监上前听训。
“传朕的旨意,朕要登峰,所有人等不问老少,皆不得乘轿谁在巳时没登上峰的,一律从西山上扔下去”
说着,自顾自地乘上了御辇,留老林将军在原地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地跟在一群太监后头登山。
皇帝突然下的旨,臣子们完全准备不及。若是武官还好,可是文官
西山虽不算高,可让他们挤挤挨挨一群人在半个时辰内登上去,未免太过强人所难。本来上巳之节人人都像春游一般惬意交谈着,被赵擎这么一弄,所有人都迅速地沉寂下来。
一群大臣,不论爵位官职,全都死气沉沉撩着衣摆登着山。明明性命攸关,偏偏还摒不开那股子士族清高,非要礼让来礼让去,怎么样都要让那几个为数不多的老臣先行
这是尚清流的臣子们向暴君发出最后的无声反抗。
可惜今日赵擎没吃药。
他还嫌不够拖沓,竟派人把在蚕宫举行祭蚕之礼的嫔妃命妇叫了过来。
“登不上山的,同罪。”
他如是说道。
莺莺燕燕也施施然地从山脚下登上来,如同一片重重叠叠的云霞灿锦,飘然而来。
铃佩作响,笑语嫣然,可是听到赵擎那堪称昏庸的旨意全都惊得花容失色。
她们可不像臣子们那样讲究,直接摘了钗环、提了裙摆,匆匆奔跑。这可苦了那群大臣,嫔妃命妇这个样子他们可不敢多看,只好急急低下眼,避到一边。
原本不算大的山道瞬间挤满了人,糟了个大糕,这下谁都走不快。
赵擎已经上了山顶,看着这等闹剧一般的“滑稽”场景,脸色更加阴沉。
他要的可不是这样。
杀伐之心蠢蠢欲动。他要他们跪伏,要他们血流满地,用惧怕而顺从的眼神平复他的头疾。
一念之间。
他拔出佩剑,看着那颤颤巍巍的老林将军,突然恶从心起,狠狠劈了下去。
老林将军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一声。
他半生戎马,还有半生兢兢业业替赵氏守江山。如今却在年轻暴君的手下尸首分家,鲜血溅满了路边的草木,一路咕噜噜滚下了山梯。
有几个胆小的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