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于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绸缎一样的长发染上了血迹,有些粘结在了一起。暗渊当中海水的流动并不明显,一时之间居然也没有能够将打结的发冲散开来。
格拉迪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来,努力的朝着那个方向挪动了过去。
他要去见他。
要去见那个人。
并不想探究原本已经死去的故人为什么会再一次的、这样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音容笑貌都一如往昔。仿佛那三年的时光全部都只是一场虚无的噩梦,定格、裁除,然后余留下来的才是真实。
没错。
所谓的替身、还有那些拙劣的表演,全部都是鲛人小小的把戏,早在于黄沙之上初次见面的时候早在那一点点沾染在指甲上面的血迹于舌尖上炸开了熟悉的味道的时候,格拉迪斯便已经在心底确认了,眼前站着的丰神俊朗、芝兰玉树一般的男子就是陌临丹,是那个仅仅只是存在于此便能够攫取他全部的心神的、立于众生之上的人。
不敢开口。
不敢说破你的身份。
我生怕那是一个七彩流光的泡泡,只要伸手一戳就会破碎。
更何况
在面对他的时候,他是如此的怯懦而又缺乏勇气。掌管着辽阔的海域的鲛人圣皇素来厌恶他人轻看于自己,却唯有在面对陌临丹的时候会挂着含羞带怯的笑容,就好像他真的是与自己的外貌相符的、从海浪当中走出来的不知世事险恶的天真少年郎。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多看看我。
如果这样能够让你多亲近亲近我,能够让我们之间的距离稍微的、缩减上哪怕是一点点。
那么,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些,权势、尊严、地位,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你是我的希望之光、我的欲念之火,你是我在死亡当中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是我明知道前路是绝望的深渊却也依旧愿意踏上去的求而不得。
我恋慕于你、我追随于你、我信仰于你,你是我不敢伸手和亵渎的飞鸟,我是只能够胆怯的在海水当中全心全意的去注视着你飞翔的游鱼。
陌临丹、陌临丹。
仅仅只是这样念诵对方的名字,都会油然而生出一种满足感来,就好像是心口被全部填满了,轻轻的磕碰一下便会开出一条细细小小的口子来,然后从那里面流淌出黏稠的蜜糖。
我不敢告诉你我的心意,不敢将我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爱语毫无保留的对你诉说。
鱼尾受到了十分严重的伤,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够当做是一个摆设。于是格拉迪斯便艰难地用自己的双手撑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爬行着。
地面上的碎石与沙砾磨破了他的双臂,有如藕段一样的手臂上面全部都是细碎的伤口。他尾部的防也并没有做任何的处理,因此在爬行的时候便沿路都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远远的看上去像是一条蜿蜒的、红色的丝带。
只有假装你不是你,只有自欺欺人,一遍遍告诉自己你不过是一个与他拥有着相同的感觉、相同的身形、相同的血液的味道的替身之后,我才敢将那些将那些昔日自己一个人在深夜的海面上所奏唱的情歌与告白,全部都讲给你听。
这是我唯一敢将爱意诉之于口的条件与方式。
格拉迪斯想,自己怎么可能认不出陌临丹呢怎么会有人认不出来自己心爱的人呢
如果真的喜欢他如果真的爱他深入骨髓,那么或许仅仅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都能够辨认出来。
从始至终我所恋慕的,都并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