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不怎么疼了,脾气下去了, 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了。
“贺、贺先生, ”他赶紧蹲下,歪着头将刚刚被贺灼捏着的耳朵往他手心里送。
想了想,模样无比乖巧的报备道,“我明天中午要去同学家吃饭。”
早上蒋桃宇跟他说过之后, 中午蒋夫人又亲自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说正好明天是周日,邀请他去家里做客,话里话外透着关心和亲近,让庄简宁不忍拒绝。
其实他也有私心, 跟蒋家搞好关系, 对他将来的事业助益良多。
闻言,贺灼收回手, 居高临下看着他,语气淡淡的“家里”
原来小宠物不是跟他一个人如此亲近。
“是女同学。”庄简宁急急解释道。
说完才感觉到,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女同学”贺灼声音低沉下来。
庄简宁不好意思说,人家父母是看他无父无母想认他当干儿子。但这么说显得他多可怜似的, 也怕贺灼多想。
正想着措辞,听见贺灼上衣口袋里传来信息声。
庄简宁本来半依在他腿边,见贺灼掏手机,他自觉挪正身体,起身时, 无意中瞄见手机上的信息。
贺先生一分钟前,夫人的手指动了
庄简宁之前便猜测,贺灼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跟那场车祸脱不了干系。
自己双腿残疾,母亲一睡不醒,一辈子的命运都被改写。
秋财多年来在vs医疗技术研发方面倾斜了大量财力人力,技术成果和医疗水平领先国际、傲视国内。
但车祸后成为植物人的贺夫人,多年来一直没有任何转醒迹象。
这次要是贺夫人有醒来的可能,贺灼一定会很开心吧。
他赶紧将视线移向贺灼脸上,随即怔住。
贺灼的表情并未有半分的开心,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就连最近一段时间在他脸上出现的人气也没了,又恢复成在铭流造型门口、庄简宁第一次在车里见到他时的那般模样
面目和眼神俱是一片死寂,如同寸草不生的荒漠,苍凉漠然的像是个活死人。
他的手不受控制的缓缓抬起,想去碰贺灼的脸,声音里带着颤“贺先生。”
贺灼没应他,也没回复信息,只用了看完这条信息的时间,重又将手机放进口袋。
似乎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值一提。
也像从没收到过任何信息。
在庄简宁的手堪堪触碰到他之间,贺灼不发一言地调转轮椅,往电梯方向行驶。
眼睁睁看着贺灼出了电梯,进了卧室,庄简宁也没敢跟上去。
贺灼进房间,关门,看着跟往常并未有什么不同。
他直直地行驶到阳台,接了满满一壶热水,开始每日例行浇花,从左往右,三十几盆名花异草无一幸免,蒸腾的热气混合泥土的湿气滚滚朝鼻端涌来,灼烫窒闷,像是人间炼狱。
右边仅剩最后一盆,是开满五瓣白花的桐花,贺灼定定的盯了几秒,摘下一朵,轻轻嗅了嗅,想起小宠物向他讨花时的模样,他放下喷壶,到底还是饶了它一命。
宽大的阳台四周全是落地玻璃,月光洒在贺灼黑色的衬衫式真丝睡衣上,粼粼的泛着波光。
他眼里却只有令人作呕的鲜血,和无穷无尽的暗黑。
死不了,也没在活。
就这么眼睁睁坐到清晨,好像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