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劫匪倒是有理了”长孙婧终于搁下了笔,朝严徽看过来。
“并没有理。”严徽道,“打家劫舍、谋财害命,不论理由再充分,都罪不可赦。可是若已从良,却还要追究三代,儿孙何其无辜可律法若过度苛刻,百姓没有活路,只有将一条黑路走到底。臣并不是为自己外家求情,而是为当地一方百姓,向陛下求情,请陛下修改那条律法,行怀柔之策,包容百姓,给百姓一条向上走的路。”
长孙婧有半晌没有出声。
贺兰敏君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留下两人独处。
长孙婧这才轻声说“你以前和我说过你舅家很多事,却唯独没提这段往事。”
严徽的嘴角浮起苦笑。
“我自卑呀,陛下。宫中侍君中,我的出身本来就是垫底的,却承蒙陛下的厚爱,至今仍像做梦一样。我不是不想对陛下坦诚,实在是怕陛下知道了嫌弃我,要赶我走”
他仰起头,眼中有湿润的光芒闪动。
“陛下,我这辈子都会仰望着您,但是也不想被您瞧不起。我不想离开您。我也多希望自己能是个出身高贵的公子,才配在您身边伺候。我”
严徽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我爱慕陛下。”
殿内又有好一会儿的宁静。
“过来吧。”长孙婧道。
若换成赫连斐,怕是摇着尾巴就扑过去了。严徽却是先抬起袖子,抹了一下眼角,才稳稳地起身,上前几步,又在长孙婧脚边的踏脚处坐下了。
严徽握住了长孙婧递过来的手,双手捧着,恭敬虔诚地吻了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好让这女子感受自己激烈的心跳。
长孙婧轻轻叹气“你已入宫,便是皇家的人,过去如何,都与你无关了。”
严徽动容,轻声道“那我就当自己死而复生了。”
长孙婧轻笑,面如皎月“话都说到这里,你就将南边百姓和海盗的关系,详细说给我听吧。”
“是”严徽正色,“其实不仅是琼州一代,就臣所知,东边沿海一代,情况也是一样”
如此絮絮说了起来。
最得宠的严中侍被参是海盗之后这事,连外庭朝堂上的官员都被惊动了。
有担心女帝恼羞成怒的,有责怪王御史管得太多的,也有赫连斐这样的情敌,一边吃着冰镇西瓜,等着女帝出发严徽的。
没想女帝非但没有处罚严徽,还两发两道谕旨。
一是命刑部重新拟定、修改那一条追究海盗子孙的律法。只要确定长辈已伏法,或从良一定年岁,儿孙一直遵纪守法的,便可通过耕种、读书等方式回归为良籍。
二是重新指名了一位姓李的能吏为琼州刺史,让他“替陛下好生整肃大雍最南之地,不要因其偏远荒僻,而有失教化”。
至于对严徽,长孙婧不仅没有冷落他,还重赏了他金帛、宝马,又将他挪了个位置,换到了离太极宫更近的庆阳宫居住。
除此之外,又给严家二老赏赐了不少东西压惊。
严氏夫妇自打知道儿子被参后,就惊弓之鸟。尤其严母,又害怕又自责,甚至想过我若自伐了,是否能保住儿子这样的傻事。
后来还是严徽派给家里的一名文书将两位老人劝住,说此事可大可小,全看中侍在宫中如何同陛下解释。只要陛下不生气,臣官也不会拿着三代前的事纠缠个没完,让陛下没脸。
果真,在家里熬了两日,严家人等到了来颁赏的宫使。看着那一车车的赏赐,严母松了一口气,险些坐在地上。
“陛下担心两位老人家受惊,特赐了些压惊的金帛。”前来放赏的还是林十全本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