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心疼的”严徽的手无意识地拽着衣摆,将上好的云绸捏出褶子来。
“陛下为什么至今仍对柳怀易缅怀不已,连东君都不能越过,还不是因为柳怀易在世时,她过得最快乐。”
“可陛下已不是懵懂幼女了。”
“是啊,陛下长大了。”钟渊的声音忽而沉了下来,“所以,再出一个柳怀易,并不是容易的事。子瑞,你若心中那股意气还没有被后宫生活消磨干净,就该抓紧眼下这个时机。”
严徽盯着恩师那张布满皱纹和老人斑的脸。
什么时机当然是陛下有孕,精力不够,他可以借着替她分忧,开始插手朝政
“陛下如今公私分明”
“那是御史多嘴,加上左、白两家推波助澜,有意刁难陛下罢了。”钟渊冷笑,“如今我回了京城,为你后盾,你大可放开手脚。陛下是爱才之人,你若做得出色,她没有理由不重用你。子瑞,我们钟氏一门,忠君爱国,愿陛下共进退。”
经过长孙婧长久以来的整肃吏治,大大小小的门阀世家如今也只有三家还没有被打散。他们便是代表武将的左家,代表皇亲国戚的白家,和代表文人仕子的钟家。
这三家其实彼此之间也都有姻亲关系,错综复杂。比如钟渊的侄孙女,就是左韶风的夫人。
可是面对女帝打散门阀、推广新政的决心,钟家决定将筹码压在女帝这一边。
严徽照例搜罗了一些民间小吃带回宫。
太极宫里正热闹。
大殿后的梨花开了,宋沛在梨园里摆了个戏台,正演他新编的一个仙凡恋的新戏。一对俊俏的少年戏子扮演男女主角,宋沛则演月老。
他这月老比小生都还俊朗风流,小动作又多,惹得宫婢女官们一阵阵笑,注意力全在他身上。
赫连斐则坐在长孙婧脚边,拿银刀削果子。
春天果子少,眼下也就青枣和草莓最新鲜。长孙婧一边看戏一边笑,赫连斐就把草莓沾了蜜糖,送到她嘴边。
严徽走过来行礼。
“回来啦。”长孙婧伸手拍了拍赫连斐。后者才不情愿地咧嘴起身,把位子让了出来。
这么爱争风吃醋,偏偏女帝就喜欢他这样,还拈了一枚草莓喂到赫连斐嘴里“我和子瑞说正事。你不是说要带几个人去北苑玩吗去吧。”
不论是真开心还是做样子,总之赫连斐喜笑颜开,招呼着内侍和几个玩得好的少侍牵马去了。
严徽在赫连斐空出来的那个位子上坐下。
他今日买回来的是果酱馅的酥酪,半成品,宫人将酥酪下油锅炸好了才端了上来。
“都吃胖了。”长孙婧口头抱怨着,可闻着那油炸酥酪的香气,还是忍不住拿银叉叉了一个,放进嘴里。
“陛下,当心烫。”严徽忙道。
“这个热着才好吃。”长孙婧品味着,满意地眯着眼。
她的脸颊确实圆润了不少,却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更加富贵雍容。
“钟老都和你说了什么”长孙婧问。
严徽便将钟氏愿帮助陛下同左、白两家掐架的事说了。
至于和柳怀易有关的部分,以及钟老议论女帝性情的部分,前者是宫中禁忌,后者不过是一个老头子的成见,无关紧要,说了倒像是在搬弄是非。
于是严徽就为尊者讳,给省略了。
听完了严徽的话,长孙婧露出一个幽深的笑,缓缓道“和我想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