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有些闷热,更惹得心下躁动。
“臣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提醒一下,王爷以后要执掌天下,容不得这种闪失。”
因为执掌天下,你就不该跟被你篡位的昏君有过多纠缠;因为执掌天下,你就必须保证皇室子嗣绵延,更不能有那些心思;因为执掌天下,就不能有明显的把柄被各地藩王掌控
不知道为什么,一句“执掌天下”就像凭空在师荼身上施加了一道枷锁,让他这辈子都休想挣脱。师荼心里有些不爽利,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想着心思。
马车慢悠悠出了平康坊,又穿过崇仁坊、永兴坊,冯彧在永昌坊门下车,师荼才挑起帘子看秦放驾着马车在前,率先过了延喜门,他的马车跟在后面,直到进了长乐门才分道扬镳。
各自回家,各自睡觉,看似平静的夜,却注定无法平静。
师荼在昭阳殿,提了壶酒继续喝,冯彧在永昌坊的家里提笔练字平复心情,秦放就惨了,常桂不在,他本想命令立政殿的太监们将小皇帝搬上龙榻,可将小皇帝交给这些人,他自己都不放心,于是亲自小心翼翼将人抱起,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叉,因为他那姿势跟叉车搬货一样一样的。
把人放上龙榻后,衣服也不脱,靴子也未退,直接盖了被子,热得元霄一只小细腿直接撩开被子,钻了出来,小细腿儿还露出一截白皙嫩肉
秦放当即气息有点紧,默默放下帐子,退到丈于外,抱剑而立,呼吸,呼吸,深呼吸
然而老天却在此时跟男人们开了个玩笑,一道轰雷滚过上空,闪电在远处撕裂天幕,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终于一个响亮的霹雳,把龙榻上那位给震醒了。
“有、有人吗”
宫室烛光昏暗,元霄的声音有点抖。秦放清楚感觉到她声音里透出的害怕,紧步冲进帐内,“陛下”
不待问清情况,元霄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醉酒的红晕被苍白替代,小脸儿白生生的,大概因为酒意还在,看人的眼睛有些迷蒙不清,但人她还是认得清楚的。
“秦将军,我们来好好谈谈人生”
秦放
昭阳殿,师荼提着酒壶,抬头看天空,雨没半滴下来,就这雷打得惊天动地。
桓煊好酒,师荼在这边喝酒,他也会乘机蹭几口好的。
“立政殿那边”
桓煊抬头,“什么”
师荼没再说话,小皇帝怕黑,所以即便睡觉也得留盏灯,小皇帝怕雷,所以一到雷雨天,就得有人陪
以前自己在御前时,少不得陪过他几回,如今他还记得,小皇帝黑着脸命令他“师荼,你到朕的床上来。”
自己又哪里会依他,只抱剑而立,斜眼睨他,直到他拿他最在意的要挟
那幅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如他脚下蝼蚁的可恶姿态,至今想得都想磨会儿剑。
可是,师荼又忍不住想,这深宫之中,杀机四伏,自己离开这些年,他又找的谁陪床
永昌坊冯府,冯彧看着窗外电闪,雷鸣之声不绝于耳,搁笔,披衣而出,直入皇宫。
千秋殿,谢瑜也从梦中惊醒,点灯起床,看着窗外树影摇曳,闷雷轰响,等了许久也不见消停,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刚披衣出门,就见得主殿那头也要出门的阿姐。
“深更半夜,阿姐这是要去哪儿”谢瑜赶紧追上去。
谢瑶回头,“这不打雷了么,皇上胆小得紧,怕是会害怕的,我去立政殿看看。”
说罢就要上步辇,谢瑶却突然一把拉住她,“阿姐如今已经不是皇后,虽与他姐弟相称,但有些嫌还是该避避的,弟弟代你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