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还在时也总是夸连翘行事稳重,处事得体,她却总怕她出去受人脸色,可现在想想,不管是温柔可亲还是嚣张跋扈都不打紧,只因为是大公主宫里,谁都会礼让三分,又怎敢看轻。只要她还是大公主一日,便又能嚣张一日。
可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一心想着她才是阿耶嫡出的女儿,自然胜过昭阳千倍百倍。可在阿耶眼中,女儿是没有嫡庶之分的,他总是更偏心昭阳些。
连翘撩起帘子过来,惊讶道,“公主怎么还没用膳”
大公主早上出神许久,连翘不在,底下的侍从竟没有一个敢劝的,自然就推到了这时候。
连翘怒道,“混账,侍膳的都去殿外领罚。”
永河握了她的手站起来,淡淡道,“算了,我今天早上也没什么胃口。”
连翘看永河面带疲惫忧心道,“定是因为昨夜抄书熬了许久的缘故,婢子就说了,不急这一时的,把身体累坏了可怎么好,不若宣太医过来瞧瞧。”
永河那时候还不知道后面的事,一心想着把经书抄完博阿耶开心,自然不会听连翘的劝阻。她现在看连翘忧心忡忡地样子,假意扶着头道,“好连翘,你可别说了,我的头都要痛了。”
大公主在外人眼里是有些盛气凌人,但对自己人却是十分亲近的,眼下公主不知真假的耍赖,连翘无可奈何只得作罢,但是心中打定主意过后一定要太医过来看一看。
再世为人并没有给永河带来多少欢欣,唯有此时再见连翘她才觉得心中的郁结散了一些,用过早膳后,她翻看了一下连翘带来的抄本。
佛经抄写的很是认真,一笔一划满是虔诚,她的字还是仿着阿耶的帖子练得,字里行间都透着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濡慕。
永河又叹了口气。
连翘道,“公主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叹气”
永河道,“没什么,只是在想阿耶会不会喜欢。”
连翘道,“公主尽心尽力,孝心可嘉,陛下若是看见又怎会不喜欢。”
永河已经忘了阿耶当初到底有没有看过她抄的佛经,她只记得哪天她连阿耶的面都没见到,就匆匆回了寝殿,她泄气地把步摇拆下扔在一旁,那步摇磕在妆奁上应声而断。
她把抄好的佛经收好,对连翘道,“走吧,父皇这时也应该下朝了。”
不论如何这也是她十六岁的心意,怎么也不能白费,若是这次还见不到阿耶,那也不必送他,送去崔太妃宫里便是。
现今刚入早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永河披着一件雪色的狐裘,袖中还笼了一只袖炉。北方的春天也还是很冷的,永河看连翘妥帖地为她上下安置,突兀地想起了赵弘,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永河道,“走吧。”
从永河的寝殿到太宗的立政殿不算远,随侍的除却连翘,还有一个手捧佛经的小太监并两个年轻宫女。
如今虽然天气还冷着,但宫中侍园的宫人手艺精妙,浅浅的几缕春色竟也别有趣味,永河一路赏景,走了两刻钟倒也不觉得乏力。
连翘请殿外的侍卫通传,片刻后,皇帝身边的王公公出来告罪,“大公主,大家下了朝后刚刚歇下,您有什么事情不如先告诉老奴,待到大家醒了以后再替您回禀。”
永河站在殿外,天色沉沉,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花,王礼还在恭敬地等她回话,连翘也正等着她的吩咐,永河道,“你说阿耶歇下了是吗”
王礼脸色颇显为难,“若不是大家回来后感到疲乏,现在定要宣您进去的。”
殿外有个圆脸的小宫女手捧着东西轻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