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宫女端着铜盆,轻手轻脚的将铜盆放在铜镜旁,她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这颤抖很细微,在衣袖的掩盖下更是很难看出来。
馥郁的香气从香鼎中袅袅升起, 在空中盘旋蜿蜒。
缭绕的香雾中, 宫女看见一个人坐在铜镜前,穿着一身白色的绸布衣裳,一头乌发瀑布似的垂在脑后, 手中正拿着一个玉梳梳理自己的长发。
他身上带着沉重的镣铐,白的有些透明的手腕被镣铐锁着,手掌修长如玉, 指尖像修剪好的花枝那样好看。
宫女看着这双手,身上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因为那双手没有任何血色, 是如纸一般的惨白,与拥有生机的活人的血肉颜色完全不同。
铜盆放置在檀香木台上,铜镜前的人慢慢转过脸来。
黑是极黑, 白是极白, 只有眼尾有一抹淡淡的潮红,在他望过来的一刹那,尘世似乎只剩下无比分明的黑与白,唯独眼尾那一抹桃花色醒目的令人惊心动魄。
花潮看着身体微微发颤的宫女, 和颜悦色的笑了笑,温声说道“就把铜盆放在那里吧,不用上前侍候了。”
那宫女忙不迭应了一声,脚步极快的退下了。
花潮将帕子放在铜盆里打湿,轻轻抹了抹脸,复又抬头看着铜镜。
古代的铜镜看不出人的气色,花潮伸出手掌,低头看着毫无血色的掌心,昔日泛红的之间和关节已经褪了颜色,变成一种毫无生机的白,手掌下的血管蓝中透灰,连指甲也变成了惨白色。
花潮默默的看着手掌,忍不住在心里沉重的叹息了一声。
他看着被厚重帷幕遮挡严实的窗子,眼神又停在殿里摆放的琉璃立灯上,这殿里烛火辉煌,奢靡至极,却不见天日。
花潮从木凳上站起,他抱着镣铐站起身,低头看着铜盆,铜盆的水面已经平静,他的脸倒映在水面上。
花潮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现在依旧很好看,是那种诡异又惊悚的好看,并且越看越令人骨头发冷。
怪不得刚才的小宫女一直在抖。
花潮拿了一根发带绑住头发,梳起了一根高高的马尾,他抱着锁链脱了鞋子坐在榻上,拿起一本小人书慢慢看了起来。
书看了半本,琉璃推门被人推开,姬湛兮穿着一身玄色朝服,怀里抱着一束盛放的桃花大步向他走过来。
绣着金钱的衣摆像一片镶着金边的波浪,花潮瞧着有趣,打趣道“皇上这步子走的乘风破浪,你一进来我都能听到衣摆掀起的风声了。”
姬湛兮将怀里那束桃花递到花潮面前,“路过御花园时摘的。”
他摘的这几枝桃花每一枝都很美,花朵开的不疏不密,每一枝都透出雅致的意境。
花潮懂一点插花,知道这样美丽的花枝肯定是挑拣了很久才折下来的,但姬湛兮这样的人向来不会说多余的话,也不会像热恋中的小情侣那样向恋人邀功。
他爱一个人的时候很内敛,心思不细腻的人甚至察觉不到他的心意。
花潮笑了笑,接过那一束花枝很开心的说道“这花枝真好看,可惜桃花的花期不长,灿烂过后就是凋零。”
姬湛兮说道“何须出此伤感之言,一年四季,轮回更迭,每种花都有它的花期,今年凋零,明年又盛放,就像氏族兴衰,朝代更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花潮轻嗅了一下花枝,笑道“皇上既然看的这么清楚,就要明白人的生死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姬湛兮神色微滞,花潮牵起他的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