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日报上站在张大帅身旁,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的女人和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曲亦辉站在楼道口默了。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被他隐隐嫌弃的古板女人,现如今竟能有现如今这一番境遇呢。
想到自从儿子消失之后,曾经友人对他们夫妻隐晦投来的目光和渐渐疏离的态度,曲少爷苦笑。
因为这件事的传播,这几年他的遭遇也不顺遂,不仅多费了大笔金银打点关系,跟心文也逐渐有了隔阂,争吵不休。
但现在就算知道了儿子在哪儿又能如何呢
青帮二当家,这样的存在,他连想都不敢想,更何况招惹
还别提他们间往日的旧怨了。
楼上聂文心的哭闹声,楼下曲夫人的叫喊声,痛骂声,仿佛囚笼一般令他窒息。
抱起沙发上嘤嘤哭泣的小儿子,曲少爷对身后的挽留声恍若未闻,提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曾经让他留恋无比的家。
民国二十年,花国由日本人引起的著名九月战争,奉系军阀大胜。
年末,经过谈判,原本势力深入渗透东三省的日本军队,谈判桌上,日本军队在与奉系军阀经历长达半月的谈判后,最终因为其强烈的反对态度火力武器压制,选择全面退出东三省。
至此,花国北部安定。
历史的车轮还在继续,但曾经带着摧毁意味的姿态,却在这一年被改变。
岁月如梭,时光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十三年后。
经历岁月的摧残,阮小娘现如今也到了四十之龄,尽管风姿依旧,但眼角却仍不可阻止的留下了时光的痕迹,曾经一袭青衫,也只存在于众人的记忆之中,
冬日的泸市即使失去了夏日的繁华,但看上去却依旧动人,白雪如絮纷纷而下,飘散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寒梅盛开的青帮大园内。
在几乎吐气儿都能凝成白雾的天时里,青帮大院里里外外却显得格外热闹,外面的黄包车都停了足足七八辆,足见人气儿。
下了火车,从北边儿回来,刚被帮内人开车接回家的阮崇生瞧见这一幕,充满朝气的脸上露出笑容,俊脸上还带着俩酒窝,中和了身上不自觉带上的冷硬气息。
对着身边儿跟自己相识了近十年,亦兄亦友的青年男人笑问,“今儿是个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青年笑了笑,“还记得四年前那批被你娘资助留洋的人不”
“听说今儿早轮渡刚到码头,这群人连歇都没歇就赶来拜会你娘了。”
阮崇生边往里走边抖了抖大氅上的雪星子,笑道“那看来我娘这份儿心也没白费。”
想到四年前那遭糟心事儿,阮崇生笑容咧的更大。
虽说这世上不乏狼心狗肺的狗东西,但知恩图报的正常人却总是不少的。
八年前,他娘顶着青帮内部的一片儿反对声,强硬的做下了这个决定,从全国各地聚起家贫却有一腔报国热血的年轻学子,并无偿送这些人去往世界各地深造留洋,学习每个国家不同的先进理念知识,见识各个国家不同的社会环境和人文。
在那个时候,连他也不懂向来明智的娘为何会做下这个决定,难道就不怕许多人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一去不返吗
若论知识的话,他娘一个人只怕都能顶上成千上万了,何必费这些力气。
但现如今,在北边儿跟着训练了一年后,他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因由。
一个人的力量不论再如何强大,也是有限的。
他娘虽说不老但也不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