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中抽回手,后退一步,眼眸睁开,带着血丝的银色迅速褪去,如果不是发上未曾退回原处的红色,几让人以为适才冻结水面的冰冷和能直接将人送入地狱的威胁只是错觉。
或许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一次确认,无罪者不杀,并不只是她对聂风的誓言,也是发于本心,在雪缘坦承只是单方面的喜欢,也不曾有请她为之做什么的要求,那么,这件事上,步惊云便是无辜的。
步惊云心中一声叹息,运劲抖开冰屑,没有动用身法,一步步走上岸。没有秦霜的维持,在瀑布的冲力下,潭上的冰层迅速消逝,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秦霜和他在一起,似乎总是很难一直维持轻松平和,总有着遽然的转折。也许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不可测知的面孔,又一触即收不会真正伤及,宛如地狱天堂大起大落的感觉,让他备受刺激又不自禁想要探个究竟,越陷越深,欲罢不能。
不能就此指责她喜怒无常,就算不再是冰心,她依然像一面镜子,映出他人种种面孔,人如何对她,她就如何对人。
他和她认识以来,相处的模式便几如一场无人知晓的战争,曲折而漫长,惟不改变的是彼此敌对的立场。
他对她的心情,自始便充满了矛盾,有灭门家仇的痛恨,有片刻温暖的留恋,有迥非同路的嫉恨,有孤独同类的相惜,有不舍的关切,也有抑不住想要伤害的暴虐他可以为她豁出性命与她并肩御敌,也不时闪念她就是敌人若是死去他就会解脱如此交错出现,敏锐如她就算不能够明白,也自然而然不容他向前半步。
一步退,步步退,最后就是一败涂地。
虽然他已经承认,情字上他已经退了一步,但也不肯就此完全输却。
她的眼睛永远盯着下一个挑战。败,等于死。这个准则,她不只是对她自身。失败的人,对她,是看过的书,记得不记起,是已经拂去的尘埃,再无意义。
只要他还未有认输,她就会始终对他分出注意。
若他足够强,她投射于他的目光就会越来越多乃至于全部。
那会是泰山压顶五湖倾泻足以将他压至粉身碎骨的压力,但,也是足以让他拼死博取的诱惑
因为,倾情,就是一场难顾生死的冒险
举步上岸,虽然极想像当初一般,走近她身边,直接撩开她的散发,去看清她那双美丽而神秘的眼瞳,但还是停在了足够近又不至于触动她的地方。
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仍是觉得神奇。秦霜的魔眼是她内心状态最明确的标识,紫色是魔气,银色是星力,红色是杀性。如果无所顾忌地直视于人,意志薄弱的人甚至会因无法承受莫大的精神压力而直接崩溃。
所以适才她会牢牢紧闭,也让他放下心,怎样的情绪失控,一反常态感情压倒冷静的表现,都有一条明确的界限阻止她无限向彻底失去理智的疯狂靠近。
不过,最危险的秦霜不是眼瞳变色的时候,而是双眼深沉黑暗到仿佛将所有光悉数吸入,那是立定了毁灭的决心,是一定要也一定会将目标送入绝望的深渊,连带阻止的也会一并拖入地狱。那样的表情只见过一次,是她面对神的时候。他但求以后永远也不会再见。
若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黑黝黝的林中,步惊云道“他,很着紧你,你,也愿意他,在身边”
秦霜不会蓄意要他的命,但若没有聂风在,她应也不会这样极力收束爆发的情绪,不会只是冰冻水面那么简单。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