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是清醒的时间渐少,疯狂的时间日多,每次发狂,便会四处狂奔,聂风便在其后穷追,两父子追追逐逐,二人浑浑噩噩便过了数年。也许是下意识想要避开颜盈,聂人王一路向北,聂风一直尾随,终于来到了极北的冰天雪地。
艰难地循着父亲的踪迹,又掩埋了两具死在雪饮刀下的江湖豪客,聂风满脸哀怜无奈,眼见得父亲越杀越疯,越疯越杀,每一次都以更为狠辣的方法来杀戮,身后留下的尸体死状越来越可怖,不知何日才是尽头。但他并未气馁,数年的磨难生活已令稚子迅速成长,灵秀的眉目间更增添一股沉毅气度,酷肖未发疯之前的聂人王。
他坚信有一日能追上父亲,带其回家。
只是这天连着雪,雪连着天,眼前一片白皑皑的雪海,不知父亲到底栖身何处
“还要向北啊。”忽然传来一声轻轻地抱怨。
已经走出数十丈的聂风一回头,惊奇地发现,不知何时,他刚埋下的雪坟前站了一个人,正低头察看地上的血迹。
仿佛感觉到聂风的目光,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清澈明净,见之忘俗。
聂风脱口而出“霜姐姐”
秦霜身形一闪,已经来到聂风面前,满眼诧异“你怎么认出来的”
白衣金剑,玉佩铃铛做为天下会霜童的标志服饰,秦霜自不会傻到穿出来四处招摇。便是女儿装束,亦有种种不便。索性便扮作少年。
泥菩萨当年要教她易容之术想结个善缘,她怎会稀罕这种雕虫小技,并不需要刻意掩饰,只是稍稍变更气质,再下个暗示术,寻常人便会下意识将她当成平凡少年,不会多加注意。
一路北来,皆是太平无事,没想到却被聂风一口叫破。
更没想到聂风先是惊喜,然后惊惶,随后竟然,转身就跑。
秦霜有些莫名地眨眨眼,虽然她往往会予人一种看穿心事的锐利感,但那只是对于前因后果的联系以及他人的情绪变化有着超常的敏锐,对聂风这种完全没有判断依据的行为,她也只能茫然了。
虽然一伸手便可以拦下,但秦霜只是目送其远去。这次北上的目标是聂人王及其手中的雪饮刀,注定不会和平解决。但该怎么对聂风呢秦霜方才想起这个问题。
北地冰寒,但秦霜并不畏冷,反而在冰天雪地中对于天霜拳的感悟又深了一层。霜与雪相比,轻且薄,似乎抚之即去,阳光未覆便已遁逝,实则骨中寒意远有过之,无声无息中便凋零万木,肃杀寒彻不留丝毫生机。这种隐藏的杀机与雪中暗含的生意恰成对比。
屈指轻弹去一片雪花,无论修道修武,都必须迎难而上,不管是为了取得雪饮看是否有冲破瓶颈的可能还是为了报前仇弥补心中破绽,她都无有退缩的可能。但与聂人王之争,凶险至极,若说可以留手,她可没有那么骄狂。
无论是心剑还是魔瞳,只怕这时候都必须全力而出,更无余暇顾忌他人。聂风,实力虽弱,却是一个变数,恰如飘落天枰两端的一根羽毛,也许会引发关键时刻的战局反转。
趁现在还未与聂人王遭遇,提前将聂风杀掉吗秦霜微微皱眉,心底浮起不愿。忽然若有所觉,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却是已经跑掉的聂风,站在不远的雪丘上,神色复杂地望着她“霜姐姐,不要再往前了。”
秦霜有些走神,当年见聂风第一印象便极好,数年未见,眉间已见风霜,却依然神清骨澈,眼瞳中透着灵光,这样的孩子杀掉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