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线有灵一般直甩出去,争先恐后缠上了书房的门锁。
那是一种老式的圆形门把, 黄铜制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钥匙孔, 没现在这么多棱纹。
“像开个门啊,捆个人啊,或者借着线去控制一些东西, 这么缠是最好的。”大东爱面子、好表现,但人其实不坏。
他想想沈家这徒弟也挺可怜的,师父没了,凡事都得自己摸索,错了也没人纠正。以前上不了名谱图,以后恐怕更难。于是他一边动作一边讲解,不吝教这个“陈时”几句。
“食指主灵、中指主形、无名指主力, 拇指和小指主傀师和傀之间的联系。”
大东操着线探进孔里,转头对一旁看着的人说, “像这种小事, 就用不着把傀放出来。所以中指、拇指和小指可以不”
线碰到了锁眼里的铜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忽然,门边响起了小女孩儿的笑。
那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空荡荡的回音,既像站在门外, 又像站在开锁人的旁边。
大东“啊”地一哆嗦,猛地缩回手,活像被烫了。
什么灵啊、力啊都没了,那些白棉线骤然失了生命,轻飘飘地挂在他手指上,另一端垂落在地。
他一动不动,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闻时。
闻时“”
大东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听到笑声没”
闻时“没有。”
他很冷静,就显得别人有点怂。
大东犹豫片刻,怀疑自己可能幻听了。为了脸面,他清着嗓子凝了神,重新起了个范儿,把线怼进锁孔,轻轻一拨
小女孩的笑声又来了,银铃一般。
大东触电似的缩回来,再次转头看向闻时,嗓子有点劈“你真没听见”
闻时“”
他沉默两秒,说“要不你去旁边听吧,我来。”
这话比什么都有用,大东下一秒就把线捅进了钥匙孔。
小女孩咯咯的笑声就贴在耳边,近到仿佛就趴在他背上,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大东甚至能感觉到脖子边有一阵很轻的风。
大东憋着一口气,努力稳住了。
结果那个小女孩跟他说起了悄悄话“蔡妈妈,我想买头花。”
“”
大东那口气当场就没了。
买什么头花啊,头给你。
他手指又是一抖,眼看着白棉线软下来,快要滑出锁孔
忽然他的食指抬了两下,快得像是抽筋,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食指主灵,那根软绵绵的白线被他一勾,又有了生命力,骤然紧绷起来,直捣锁芯。而另外几根则从四方伸进了门缝里,上下左右各有一根。像一张简易的网,紧紧扒住了整个门。
锁芯里的簧片咔哒哒抖动着,像两方在拉锯较劲。
与此同时,大东无名指又抽了几下筋,扒着门的线猛地一紧。
就听“梆”的一声重响,像门炸了。
大东惊了一跳,张着嘴抬头。
下一秒,金属和木头断裂的声音交错响起。
他只感到手上的线倏地一松,整扇书房门都被他强拽下来。
他下意识连退几步,看着厚重的老式木门轰然倒地,在巨响中,砸起一片烟雾蒙蒙的灰尘。
金属门轴叮当掉落,螺丝滚在木地板上,一路滚进幽深的走廊。
屋里复归死寂,大东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