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垂着的眸子很轻地闭了一下。
相较于餐桌边,这里狭窄而安静。也许就是太安静的缘故,那些无形无影的东西存在感便格外强烈。
闻时撩起眼皮,从镜子里看了谢问一眼,看到对方靠在他身后的墙上,一丝不苟地把手套戴上,似乎在等他。
“你看见过自己的灵相么”闻时忽然开口。
“嗯”谢问拽了一下手套边缘,抬眸道“什么意思”
并不是所有判官都能轻易看到别人的灵相,他们更多的是一种感觉。比如一见夏樵就觉得他很干净,见到谢问就觉得他业障太重,越是极端越是容易被感知。
要想真正看到灵相是什么样,他们得费一番功夫,借助别的手段。
像闻时这样的,凤毛麟角。
“算了。”一时冲动过去,闻时垂眼抽了一张擦手纸,正想说“当我没说”,就听见谢问低低“哦”了一声“你是说我灵相上那些业障和煞气吗见过。”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隔着镜子看向闻时,嗓音低低沉沉的,带着一丝咳嗽导致的沙哑。
可能还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吧,这句话在闻时听来,居然有种莫名的蛊惑力。
他依然背对着谢问站在水池前,把擦完的纸扔掉,又垂眸静了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消融一点呢”
这次谢问是真的愣了一下。
他看了闻时很久,说“你知道动一个普通人身上的东西,需要什么吗”
当过判官的人都知道,对于已经成笼的人来说,四散的黑雾是一种发泄和解脱,只要解笼的人足够强,就可以把那些都消融掉。
但一个好好的正常人,要动他身上的东西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事真没什么人研究过。
一来,别人吃饭就能饱,不拿这种东西当食物。
这一条就筛掉了闻时以外99的人。
二来,闻时以前屯了很多东西,根本不愁吃。
于是连他也不知道。
闻时被问住了,但越来越重的饥饿感让他想不出什么答案,只有一丝微妙的烦躁。
他垂着的手一下一下捏着骨节,没吭声,正想说“那就这样吧。”
却听见谢问说“算了,你试试吧。”
闻时抬起眼“你说真的”
谢问站直身体,让开两只手,笑得有点无奈“怎么弄跟我说个流程,要闭眼么”
闻时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不用。”
“你不用做什么。”闻时阖上眼说“我来。”
那一瞬间,谢问魑魅妖邪般的灵相出现在他“眼”里,黑气腾然冲天,像盘结蜿蜒的群蟒。
明明是最煞的相,却安静站在他面前。距离不过咫尺,近到闻时自己都被围裹在其中。
闻时试着伸出手,他轮廓轻虚的手指勾住了其中一袅黑雾。
时间仿佛忽然静止,下一秒,黑雾忽然放肆恣意起来,顺着指尖涌进他的身体。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
烧心的饥饿被缓缓压下去,但另一股奇怪的情绪却翻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闻时手指蜷缩了一下,猛地抽了回来。
他睁开眼,蹙着眉尖抬起头,发现谢问半垂着目光,始终在看他。
“老板”老毛的声音从短廊另一端传来,“有人找”
闻时从怔然中回神,撤了一步,侧身给他让出路来,“店员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