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景趁机把自己昨天写的那几个简体字交了上去。
“这是我有关简化汉字的一点不成熟的想法,还请您指正。”
吴松孺本来只是随便看了眼,在看到最后一个字时,表情顿时变了。前几个字还好,他都能从古籍里找到出处,唯有这个“厂”字,他之前从未见过。若不是黎望旌同时也在旁边标注了“廠”字,他还真不认识这个字。
“这是厰”吴松孺皱眉,看着那个一横一撇组成的简陋厂字,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他沉下脸,双眼如刀,重现了原主记忆里人人恨不能退避三舍的煞神的风采,“混账东西我昨天才怎么告诉你的汉字简化不能急功近利因噎废食,必须要结合字形字义,你当时不也是这么说的吗结果这才一天,你就把脑子里东西倒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出国念书这些年长进了,算我瞎了眼滚滚滚,别在我面前晃悠,看了就心烦”
乐景
沐浴在吴老师劈头盖脸疾风骤雨般的斥骂声里,乐景神情有些恍惚,情不自禁有些怀疑人生。
从昨天见面以来,吴松孺就对他很和蔼可亲,说话也很活泼风趣,特别真实鲜活。乐景当时还以为传言有误,还暗自同情了一下风评被害的吴教授。现在他才知道,傻白甜的是他。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惧怕。
吴松孺被中文系学生惧之如虎是有原因的。现在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宋奇同情的看着快被吴松孺骂傻的倒霉孩子,也不敢帮他说话。眼下老吴明显在气头上,他要是打圆场,他连他也要骂。他们最近还要在一起工作,实在不能再冷战了。而且,做师父的教训徒弟天经地义,他也没立场去阻止。
其实就连他也觉得黎望旌把廠改成了厂是在瞎胡闹,厰没有了敞,不就空了吗吴松孺骂他,也是为他好,是在教他呢。要是换了旁人,他多骂几句都嫌累嘴,怎么可能会像现在大动肝火骂这么长时间。
刘莲从卫生院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自家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喝骂声,脸色立刻黑了。
她猛地推开门,气呼呼道
“你个糟老头子,每回我跟你说话你都当耳旁风,你是要气死我吗小黎这孩子挺懂事听话的,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你有事好好和人说话”
吴松孺余怒未消,嚷嚷道“那还能是我骂错了他这个字改的不对,我当然要骂他,我不仅要骂他,还要狠狠的骂他,让他长个记性,刻骨铭心,从此不敢再犯”
刘莲也火了,针锋相对道“法庭上法官还要听被告辩解呢,你就这么给人定罪了你也想学刘仁美搞独裁zhuan制那一套”
老妻一强势,吴松孺就怂了。而且拿他和刘仁美相比,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服气。
所以他运了运气,勉为其难开口道“行,那你说一说,为什么这么改。”
乐景小心的看了眼吴老师黑漆漆的脸色,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因为在厰字里,敞字不表义,只表音,所以我觉得去掉敞更为简洁,也不影响字义。”
吴松孺没想到黎望旌说的似乎还真有道理他越品越是那么回事。从汉字的结构出发,去掉敞也不影响厂的字义,反而更方便简洁。
想想刚刚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骂了一顿,吴松孺很是尴尬。
但是让他向黎望旌道歉吧,他也拉不下面子。他一个当老师哪能向学生道歉这样下去威严何在若是私底下也就罢了,现在老友们都在,他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啊。
这下他彻底是进退两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