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要是站在谢听澜面前, 他一定认不出他了。
李棋注视着街对面富丽堂皇的大宅, 目光冰冷中是隐藏不住的仇恨, 甚至生出了想要狂笑的冲动。
大宅门口是全副武装的保镖和打手,他们的举着枪,警惕的打量着路人。
如今还有多少路人
李棋知道, 大宅里现在正在举行一场宴会。主人邀请了这座城市有头有脸的绅士小姐,来庆祝自己的六十六岁生日,还邀请了一些窑姐儿头牌来助兴。此时市长大概正搂着哪个美人耳鬓厮磨。
在宴会上,有法国的葡萄酒,有日本的牛肉,有西班牙的火腿,有小姐们腻到不行的烧鸡卤肉红烧肉。宴会过后, 吃不完的那山珍海味会被倒进泔水桶里。
真是多亏了现在粮食值钱, 主人才能天降横财,所以才更要大肆庆祝今年的生日。
而就在城外,无数饥寒交迫流民被铁面无私的城门官驱赶,禁止他们靠近这个歌舞升平的城市。
哪怕在灾情最严重的陕陇二省, 在饿殍遍野的农村包围之下, 不夜城照样夜夜笙歌,衣冠楚楚的绅士和小姐们在武警和军队的簇拥下,欣喜的看着粮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这些现在都是软黄金
一股气在李棋肚子里横冲直撞, 却一直找不到出口。他闭着嘴,咬着牙,多想冲出城,质问那些倒在路边等死的农民。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还不造反呢
你们为什么不团结起来组建成军队攻打这里
他们抢走了你们的妻女、积蓄、粮食和土地,他们抢走了你们的一切还不满足,现在要把你们的命也夺走了。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只要杀了那些人,你们就能活下去了
去他妈的资本家去他妈的封建大地主去他妈的贪官污吏去他妈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们都该死
李棋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进了报社,他的脚步是那样虚软无力,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记者部里现在喧闹嘈杂,同事们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见到疲惫而归的李棋,立刻有人惊喜道“李棋,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李棋有点迟钝的抬头,有气无力的问道“什么事”
同事迫不及待说道“谢听澜向我们报社发布了求救信,请我们一同为旱灾筹粮。”
李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另一个同事迫不及待叫道“是全国通电,谢听澜花了大价钱向全国的各大报社发布了求助信,请求我们协同呼吁富户捐赠善款”
李棋眨了眨眼睛,两道热泪蜿蜒而下。
谢听澜虽然也是权贵子弟,但是他和他们不一样。
真好,他和他们不一样。
他捂着脸,慢慢蹲了下来,“哞哞”的哭了起来,哭声喑哑苍凉,铁骨铮铮的八尺男儿此时蜷缩成小小一团,衣服下骨头凸出,触目惊心。
同事们惊慌失措“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哭了”
“没用的。”男人哭声时断时续,声音飘忽茫然,就好像随时可以熄灭的烛火,“我、我们的粮食不可能运到灾区西北的军阀们会扣下车皮明目张胆私吞赈灾粮而东部国民党将领们也不许车皮西去因为他们不想便宜了敌对军阀北京和天津的粮食都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