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是这样计划的,她也是这么做的。
一开始的进展非常顺利。经历过半年之久的冷待和削待遇,觉得新任女城主无法容忍她们的姬妾,纷纷开始寻找新的活路。
放在往常,她们寻找活路的方式,就是讨好家中别的男主人。
对不起,家中没有别的男主人。
再不然,打点管事,请管事把她们放进送礼的名单里。
新城主不往外送女人。
终于有人提起来城主刚刚继任的时候,曾经组织过一次“看护客”的招徕。据说可以出门,每个月也有月钱能拿,往后还可以在城中立女户,想出门嫁人也行。
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未料到日后的局势会这样复杂,于是便就此错过了。
可在不久之前,一个看护客突然回到了后院,说是要来取东西。
自然,她取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但作为曾经“放出去了”的一个仆役,现在又堂皇回到这里,还被管事婆子客客气气请来说话的女人,她的出现,顿时在小小的一方宅院天地里激起了若干的水花。
无论认不认识这个看护客,得到消息的女人们都纷纷跑出来看她。板凳和马扎挤满了一个小院子。
反正一天天的,日子也是这样的过。男主人从前很少往后院来,现在更是连男主人都没有了。如果不推牌、不绣花、不串门唠嗑,那女人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一丁点稀奇的事件,都是加在清汤中的小米辣。
女人们绕着看护客团团围坐,人人都说她和从前全然不一样了。
明明之前只是个普通的烧火婆子,如今说起话来却是那么的有底气。
看护客给女人们展示自己头上那顶奇怪的浅蓝色帽子,还有胳膊上的蓝色袖章。
她嗓门大了许多,背也挺直了许多,据说她手下管着二十个伤兵,每个伤兵都要尊敬地叫她一声“赵客”。
女人们不信她说的是真的。女人进了军营那样可怕的地方,怎么能这样完好地走出来
赵客便笑了。
“你们会背十八反、十九畏么”
一片齐刷刷的摇头。
“那你们又知道怎么固定骨折的骨头,知道怎么给伤员上夹板么”
又是一片拨浪鼓似的摇头,女人们把脑袋摇起了一片黑色的浪。
赵客把胸膛挺了挺,那双从前用来抱柴火的手,如今用来固定鲜血淋漓的断肢。
“那你又知道怎么把腐肉挖去,怎么避免伤口发炎么”
倒抽凉气的“嘶嘶”声充满了整间小院,女人们面面相觑,胆小的还要缩一下脖子。
赵客昂首挺胸地说道“因为我是有本事的人。他们都知道我们能救他们的命,所以他们都尊敬我。”
有人忽然在底下喊了一句“你家里从前也不是开医馆的啊。”
赵客闻言大笑“我有两只手,一个脑袋。家里没教,难道我就不会跟随白露师学吗”
说完这一席话,她拿着自己这次“特意”回来取的、其实早就不需要的那个小破包,施施然地离开。
女人们只见她大步走出院落,步伐硬朗,后背挺得笔直。
她们看看彼此,咽着口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是为了那个在描述里,她们从未看过的世界;也或许是为了那段和她们擦肩而过,从此再无缘分的人生。
女人们本以为,这件事会成为她们未来十天半个月里说不厌的话题,然后再慢慢沉没。就这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