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置身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
被夜里的冷风一激,叶争流的酒意散去了不少。
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慢吞吞地从材料格子里翻出了一支牛角哨。
这是上次来见杀魂的时候,杀魂递给叶争流的。
因为杀魂自己在草原上居无定所,所以他叮嘱叶争流,如果下次她再来到离离之野,那就吹响哨子作为信号。
叶争流鼓着腮帮子,把脸都憋的发红,却发现这哨子非常难吹,好像是吹不响。
叶争流“”
她似乎总在和杀魂相关的事情上搞出乌龙。
之前一起逃离浮生岛的时候,沙船就划不动。后来在离离之野上和杀魂相见,狼语直接忘记了。现在拿着一个牛角哨,居然还吹不响。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叶争流把牛角哨随手塞进怀里,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当宴厅中明亮的灯火褪去,草原的黑夜涌上,还在空旷旷的原野里吹着冷风,就难免会让人觉得有点寒凉。
叶争流垫了一条胳膊在自己的脖颈下,眯起眼睛,近乎审视地望着天上那一轮弯勾似的月亮。
今生和前世,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较的地方。只有一轮明月亘古不变,永远冷酷,永远温情,永远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上。
“明月思乡,我并不是真心想要读懂古人诗”叶争流喃喃自语道。
叶争流伸出手指,慢慢地勾勒出了那个弯弯的轮廓,又胡乱地用手掌乱抹一通,将并不存在的痕迹尽数擦去了。
她有点呆滞地眨着眼睛,弯勾似的月牙就刻映在叶争流的瞳孔上。
叶争流张张嘴又要说什么,远方忽然传来了狼啸和猛兽跑动的疾驰。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杀魂从远处赶到,直接从银狼的背上跳下。
他动作干练而利落,却很不符合气质地抽了下鼻尖。杀魂辨别出空气里不寻常的气味“这是酒”
他见过人类喝酒。
那些人类平时好好的,可是只要这种发酵过的特殊味道一下肚,身上的气息要么沾上许多苦,要么就平添了很多欲望。
叶争流没有起身,只是抬起眼皮向上看了杀魂一眼。
杀魂蹲下来瞧了瞧叶争流,也学着她的模样在旁边摊开手脚。
“我也喜欢这么躺着,很舒服。”杀魂偏过头看向叶争流,“天气不冷,一抬头就能看到月亮。”
叶争流缓缓转过头来,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杀魂听不懂的话。
“一个人的个人定位,是由他的社会身份所决定的。”
人类总有很多让人不明白的话,叶争流尤其是。
所以杀魂静静地、认真地听。
“一个社会身份无法取代另一个社会身份,就像是一个人永远无法完全取代另一个人,哪怕再像也不行。”
叶争流喃喃道“我是城主,我是徒儿,我是师妹,我是神的对手,或许还是未来执掌一方的当权者。但我,但我”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近乎艰涩地从叶争流的喉咙里滑出。
她的话语太轻太薄,以至于苍茫的草原上从来没见过如此脆弱的东西,才离开唇瓣就散开了。
叶争流说“但我不再是谁的女儿了。”
“你说,若干年后有谁还能记得,争流的意思,本来是争留呢”
杀魂定定地看着叶争流,眼中同时倒映着她和月亮。
他忽然撑起半个身子,凑到叶争流的脸颊